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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狼(7)

时间:2008-08-14 00:00     来源:     作者:张德宏    点击:

第七章

1

飞黄在工地上转着,手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总指挥,不好了!来了几个人,要赶我们走。”
“他们为什么要赶我们走?”飞黄问。
“他们说我们破坏环境!”
在凤凰岛上修建大王别墅,飞黄早就料到人类会出面干预的。它很镇定地对手下人说:“走吧,我们去跟他们谈谈。”
“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咱们……”手下人犹豫道。
“他们能吃了我们不成?”飞黄说。
假山脚下,几个人站在那里议论什么,为首的一个腆着大肚子指手画脚。
飞黄走上去,不卑不亢地:“欢迎各位领导光临指导!”
大肚子斜着眼睛问:“你是这儿的头么?”
手下人结结巴巴地介绍:“这位是我们的……总指挥。”
“总指挥?”大肚子打量着飞黄,用讥讽的口吻道,“好大的总指挥呀!”
那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请问您是谁?”飞黄问。
“这是市建委的牛主任!”大肚子身边的人介绍。
“牛主任好!据我所知,各位领导都是文明单位的领导成员,这以强欺弱、以大欺小算不算文明行为?”
牛主任听了这话楞了一下,问:“谁欺负你了?”
“刚才你们不是欺我小吗?”飞黄答。
“哦,我们是觉得你个儿这么小,就当了总指挥,挺有趣的!”牛主任圆场道。
“个儿小怎么了?你们那《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个儿小,本事大得很,敢大闹天宫自称齐天大圣。你们不是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吗?”飞黄振振有词。
牛主任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说:“听听,人家说的多在理呀!”他蹲下来对飞黄说:“今天来是跟你们谈正事的。请问总指挥,你们未经批准就在这儿大兴土木,乱盖乱建,严重地破坏了城市环境,这算不算文明行为?”
飞黄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利用你们闲置的一点空间建一个窝,还要经过批准么?你们挤占了那么多土地,修建了那么多高楼大厦,又经过谁批准了呢?”
“我们都是经过主管部门批准并办了正规手续的!”牛主任理直气壮地说。
飞黄笑道:“你们都是自己批准自己、自己给自己办手续,不能算数的!”
牛主任不解地问飞黄:“怎么不能算数?”
“你们不是常说资源共享么?这地球上的一切都是大家的,谁能用谁不能用怎么能一家说了算呢?”飞黄问。
“我们怎么是一家说了算呢?”牛主任看了看身边的人。
“你们征求过我们动物的意见吗?你们口里说平等、民主,行动上从来没跟我们搞过平等民主,你们总认为自己是地球上的统治者,什么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根本没把大家放在眼里!”飞黄慷慨激昂地说。
牛主任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这只小小的黄鼠狼好厉害呀,句句话都点筋哩!
还是牛主任有水平,他直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对飞黄说:“物竟天择,适者生存。我们的地位是历史和自然决定的,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你们不服也得服,不愿意也得愿意。”
飞黄笑了:“我们并不反对你们统治地球,从目前来讲,还没有谁能替代你们。但你们应该考虑到大家的利益,应该给我们一席生存之地。比如说在都市,就应该允许我们有自己的窝,我们不会对你们构成任何威胁,我们更不会影响你们的任何利益。”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我们默认你们在这岛上所做的一切啰?”牛主任指着假山问。
“嘿嘿!我们在这儿只会给你们带来益处不会带来任何害处。”飞黄说。
“哦?”牛主任从假山处收回目光。
“第一,我们给都市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只要这儿成了我们的乐园,凤凰岛一准成为旅游胜地;第二,我们帮都市树立了良好的形象。我们在这儿自由地生存,证明都市具有科学发展观,注重生态平衡,人与动物和谐融洽。第三,我们为都市解除了隐患。你们最烦的是鼠害,我们是老鼠的天敌,有我们在这儿,老鼠就不敢轻举妄动危害人类……”飞黄还想说什么,牛主任挥手拦住了。
“总指挥先生,你今天让我们对贵族刮目相看!”牛主任又对身边人说,“咱们回去研究研究吧,看能否把凤凰岛辟作它们的活动基地。”
“这是个挺有创意的构想哩!”牛主任身边的一位官员说。
“再见,总指挥先生!”牛主任对飞黄笑道。
“欢迎各位领导多多光临指导!”飞黄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工地。
牛主任一行走后,手下人奉承飞黄:“总指挥真了不起,硬是说服了那些目空一切的人!”
飞黄从胸口抓出一把汗:“我的内衣都汗湿了哩!得亏这些人还讲道理……”
老狼听说飞黄跟都市官员面对面较量的事后,当着阿罗也夫等人着实把飞黄夸了一番。小小的狼族王国有这样的人才,实在是狼族之福啊!
阿罗颇不服气:“大王,飞黄不是有大王您撑腰,有王国成千上万的公民作后盾,借它十个胆它也不敢跟都市官员对阵啊!”
老狼瞪了阿罗一眼:“屁话!让你上阵试试,早就脚底下抹油溜了!”
也夫鼓着眼珠说:“飞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只怕它以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阿罗咕噜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狼问。
“您想想,它连人都不怕还怕谁呀!”
“你小子嫉妒人家!”老狼口里这么说,心里却觉得阿罗说的不无道理,是啊,飞黄的胆子也太大了,今后只怕难以驾驭哩!
“大王,我不是嫉妒,我是担心呐!有朝一日它要是得了势,大王您驾得住它吗?”阿罗小声道。
老狼心里“格登”了一下,表面上满不在乎地:“你小子小看我!什么大骡子大马老子没见过?”
也夫恭维道:“大王以德服人,天下归心,飞黄安敢大逆不道?”
“我警告你小子,以后少在我面前说飞黄的坏话!”老狼点着阿罗的额头说,“你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招商引资,整黄了;选什么嫩妞,差点弄出人命。再过些日子,说不准你又要捅出什么漏子来……”老狼越说越气。
“卑职无能!”阿罗赶紧低头认错。
“唉!我怎么把你弄到身边来了呢?”老狼摇着头道。
“阿罗辜负了大王的希望!”阿罗拉着哭腔道。
“算了算了,你小子给我好自为之吧!”老狼摆着手说。老狼心里最清楚不过,阿罗办事差劲,但比谁都听话,这一点足以让人放心。
见老狼消了气,阿罗递上一支烟给老狼说:“菜花念您呢!”
老狼叨上烟:“念我害它喝药呀?”
“哪里!”飞黄给老狼点燃烟,“它出院后想转了,念您的恩德。不是大王救它一命,它早到阎王爷那儿去了,哪还在阳间享福啊!”
“你小子少哄我,我救它什么命?”老狼吐着烟圈问。
“菜花住院治疗,都是大王您出的钱呀!”阿罗说。
“又它妈怪了,我什么时候掏了钱?”
“王宫出钱就等于是您掏的钱唦!”也夫提醒道。
“是啊是啊!”阿罗附和道。
老狼转动眼珠:“它现在怎么样了?”
“比原来更水灵了,像棵嫩葱似的,一掐就能掐出水来……”阿罗笑道。
“你小子掐了的?”老狼沉下脸。
“我哪敢啊!”阿罗紧张地后退两步,“大王的爱物永远属于大王。”
“它还想回到乡下去吗?”老狼问。
“拿鞭子赶它都不会回去哩!它说了,只要大王不嫌弃,愿意一辈子伺候大王。”
“此话当真?”老狼又问。
“半句不假!您若不信,卑职这就去叫它来……”阿罗说着就要挪步。
“慢着!”老狼吸了口烟,“这些时没心情,过几天吧!”
“哎!”阿罗不知道老狼为何没心情,只得依它。
老狼当然不会明说。自菜花住院之后,它又跟小风小月云雨了几次。弄得旧病复发,那地方又开始溃烂流恶水。这几日正在打针哩,哪沾得女人。
在两次得怪病之后,老狼思念起了阿梦。阿梦不仅能满足它的需求,而且懂得它的心思,知道它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阿梦怎么还不回都市呢?它要是在身边多好!老狼想。

2

阿梦终于又回到了都市。
启开封闭已久的洞,望着熟悉的一切,它百感交集,禁不住潸然泪下。
这时有爱的缠绵、爱的温馨;这里有爱的苦辣、爱的酸甜。
飞黄,一个欲忘又难忘的名字,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就是在这里走进自己的生活,在这里走进自己的心灵啊!
飞黄,你风一般的来,又风一般的走,不留一点痕迹。你还会来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脚印已深深烙在一个人的心底?
夜半时分,阿梦悄悄来到了工地。
办公室静静的,空无一人。飞黄那张简易床铺上,零乱地堆放着衣物。床单皱巴巴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好久没洗过了。床头柜上,摆着喝剩的酒和沙丁鱼罐头。这家伙,怎么就不爱整洁不会收拾呢?自己离开它这么长时间,它怎么不找个女人照料照料呢?阿梦正准备进去收拾收拾,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阿梦侧耳静听,这声音来自假山深处。
阿梦好奇地循着声音走去,来到一个隐蔽的洞室外。里面有人叫道:“和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嚷道:“今晚这火气真它妈闭!”
飞黄在这儿!阿梦的心怦怦跳着,这家伙好逍遥好自在,躲在这儿打麻将哩!
“您也该放点血了,赢了我们好多啊!”
“老总啊,赌场失意是好事,说不定从今晚起你又要开始情场得意了!哈哈……”
“我光棍一条,得什么意啊!”飞黄叹着气,“用人类的话说,除非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里面又响起了洗牌声。
阿梦真想一步跨进去,但它没有勇气迈步。
“哎,阿梦还没有消息呀?”有人问。
“唉!”飞黄用叹气作答。
“阿梦也太绝情了。”有人说。
“就是!”有人附和。
“你们不说它行吗?”飞黄的声音不大,但很有份量。
里面沉默了一会,有人笑道:“打牌打牌,输了的脾气不好哩!”
一片笑声中,飞黄叫道:“开花!”只听得很响的一声“咚”之后,飞黄有气无力地说:“喇叭花!”
有人说:“今晚才怪哩,我们的总指挥指挥不灵了!”
有人打趣道:“总指挥老实交代,是不是昨晚上干了坏事?”
阿梦张大耳朵,生怕听不清飞黄的回答。
飞黄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承认哩,总指挥泡的妞肯定是天姿国色,举世无双!”有人说。
“那是自然!”飞黄应道。
阿梦的脑子“嗡”的一响,身子靠在了墙上。
“味道肯定鲜嫩无比!”又有人说。
“你怎么晓得的?”飞黄没有否认。
“噢,老总有得就有失,该输该输!”
“一男不日九个×,死了阎王都不依!”
该死的男人!阿梦咬着牙,心里骂道。
“开杠!”飞黄又叫道。结果同前几次一样,又未开花。“日它娘,今晚上莫不是遇到灾星了?”飞黄在里面骂娘。
阿梦的心里一阵阵发凉,它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去。
走过吊桥,阿梦回过头来,泪眼迷离地望着若隐若现的凤凰岛,说不出心中的滋味。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我为什么非要来找寻呢?我这是自寻烦恼自讨没趣啊!我是灾星,不能给人家带来好运,我干吗要回来呀我!

老狼的病刚刚有了点好转,它就按捺不住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叫阿罗把菜花送到洞府来。
阿罗带着菜花进来的时候,老狼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大王!”阿罗轻声叫道。
老狼睁开眼睛“嗯”了一声,瞧那菜花,果然比先前白嫩多了。
“大王!”菜花娇声叫它。
“来了?过来让我看看好清楚了没有!”老狼坐起来向菜花招着手。
阿罗知趣地退了出去。
菜花轻移莲步,走到老狼跟前:“谢大王救了我!”
“哎呀,你这怪妞差点把我吓死!喝什么药呀,年纪轻轻的。”老狼拉过菜花的手,抚摩着。
“小女子年纪小不懂事,请大王原谅。”菜花偎在老狼身边。
“想转了就好了,再不要做傻事了啊!”老狼搂着菜花,啃着它的脸。
“嗯!”菜花撒着娇,揪着老狼的胡须。
老狼并不疼,却故意咧着嘴“嗷嗷”叫,逗菜花开心。
“大王,我觉得你好可爱呀!”菜花亲了老狼一口。
“小宝贝,你更可爱!”老狼把菜花放在沙发上,急不可待地脱衣服。
菜花故作害羞地扭动着身躯,撩得老狼欲火攻心,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正要进入,猛地感到一片锋利的金属划入了那物件,顿时疼痛钻心,血流如注。
“啊呀!”老狼一声惨叫,从菜花身上滚了下来。
菜花坐起来,捏着一枚刀片开心地笑了:“味道不错吧?大王!”
老狼捂着那物件杀猪般嚎叫:“来人啦!”
菜花跳起来一脚踩住老狼,晃动着刀片:“再叫我割了你的喉咙!”
老狼不敢叫了,疼得在地上打滚:“臭娘们,老子放你走还不行吗?”
“哼!”菜花扔掉刀片,披衣从容而去。
它当然逃不出洞府。闻讯赶来的卫士把它捆了起来,扔进了黑牢。它一点也不畏惧,已经死过一次了,还害怕死亡么?它真的很开心,为自己的壮举。如果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力用小了,没有割断老狼的孽根。
老狼被菜花废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跛狼领着几个社区负责人来找枪手,嚷襄着要上王宫弹劾阿罗。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现在弹劾阿罗十拿九稳!”跛狼说。
枪手说:“大王还在治伤,你们去闹恐怕会适得其反。”
“大王现在不知对阿罗有多恨哩!要不是这小子弄什么嫩妞,大王会有今日之灾?”一个社区负责人说。
“就是,趁机除掉大王心头之恨,宜早不宜迟啊!”又一个社区负责人说。
枪手犹豫不决,想了想说:“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征求一下飞黄的意见吧!”
“哎呀,您也太谨慎了!”跛狼跌着脚说。
“老波,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这等大事多征求一个人的意见就多一份把握,何况飞黄足智多谋,脑子比咱们都活泛。”枪手说。
飞黄得知老狼出事的消息后,立马赶到王宫去看望老狼。
老狼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吓人。它的伤口已经缝合,现在正输着液。
“大王,好些了么?”飞黄近前问候。
老狼无力地睁开双眼,说话细如蚊子的叫声:“飞黄啊,你怎么来了?”
“大王,您要好好养伤啊!”飞黄躬身道。
老狼点了点头:“谢谢你。工程,不能耽误呀!”
“您放心,误不了!等您伤好的时候,就可以搬进别墅了。”飞黄说。
“辛苦你了。”老狼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抓住飞黄的手摇了摇。
飞黄觉得老狼的手虽然没有一丝暖意,但它仍然有力。飞黄握着它说:“为大王效力,应该的。”
老狼眼睛闭了一会,又睁开:“你告诉枪手,我很快就会好的,叫它不要挂念。”老狼松开飞黄的手,“你回去吧!”
“哎!”飞黄应道。
走出王宫,飞黄琢磨着老狼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枪手没来看望老狼,未必请人带信问候了?如果没有带信问候,那么老狼为什么要自己给枪手带话呢?是它知道枪手关注它的伤情还是担心枪手有什么举动?
奇怪的是,今天在王宫里没见到阿罗。这小子平时就像老狼的影子,它上哪儿去了呢?按说它应该在病床前细心伺候老狼才对啊!飞黄一路走着,想着,快回到工地时,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枪手打来的。


3

飞黄看到跛狼和几个社区负责人都在枪手这儿,心里便对老狼的话明白了几分。
“头儿,什么事这么急呀?”飞黄问枪手。
枪手把跛狼它们的意思一说,飞黄摆着头道:“不可不可!”
跛狼问:“为什么不可?”
飞黄说:“这个时候去有造反逼宫之嫌。如果真要弹劾阿罗,等大王伤好了也不迟呀!”
“大王什么时候才能好呢?”有人问。
“是啊,等那时候只怕黄瓜菜都凉了!”有人嚷嚷道。
飞黄示意大家安静,车身对枪手说:“我刚从大王那儿回来,它让我转告你,它很快就会好的,叫你不要挂念。”
枪手听了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半晌不语。
跛狼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大王带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它担心我在这个时候带头闹事!”枪手叫道:“幸亏我没听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飞黄对众人说:“人家早就防着咱们哩,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不要冲动。你们要真为狼族好,为头儿好,就应该理智行事,不要去火上浇油。”
“唉!我们也是为王国急呀,看看现在整成了什么样子!”跛狼叹着气。
“你急什么?天蹋下来有长子顶着!”飞黄说。
“行,行,我们听你的,等大王伤好了再说。”跛狼和几个社区负责人走了。
枪手闷头抽着烟问飞黄:“大王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怎么怀疑我……”
“我分析它完全是凭自己的感觉。”
“飞黄你是知道的,我对它并无二心。”
“大王不是不晓得你对它忠诚,只是你比阿罗强,所以在关键时刻它就担心你。”
“你也比阿罗强啊,它怎么不担心你呢?”
“我太嫩了,它晓得我既无影响力又无号召力哩!”飞黄笑道说。
“你小子就是讨这个好!”枪手捣了飞黄一拳。
“今天我去看大王,没看到阿罗,奇怪。”飞黄告诉枪手。
“它上哪儿去了?”枪手也很纳闷。
“会不会被大王抓起来了?那菜花是它弄来的,菜花废了大王,阿罗逃得了干系?”飞黄分析。
枪手点头道:“大王盛怒之下,把阿罗抓起来是很自然的事。那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怕难过这一关。”
“头儿,我建议你去看望看望大王,这个时候交流一次胜过平时十次百次哩!”飞黄劝枪手。
枪手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大王对我心存疑虑,此时去看它只怕引起它更多的猜疑和不快。”
“你真心真意去看望它就行了,它怎么看怎么想是它的事。如果阿罗真被大王抓起来了,此时你不贴近大王谁够资格贴近大王啊?”飞黄说。
枪手笑问飞黄:“你小子一个劲地把我朝大王那儿推,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哪有什么目的呀!完全是为你好!”
“我在大王那儿得了势,你能不沾光?”
“你也把我看得太俗气了!”飞黄似乎委屈得很,“君臣和,国家兴,我是真心希望你和大王之间没有半丝缝隙。”
“好吧,我一定抽空去看望大王。”枪手说。

阿罗确实被抓起来了,被关在王宫的一间地下室里。它做梦也没想到祸从天降,一夜之间由老狼的宠臣变为阶下囚。
老狼被菜花刀割的时候,阿罗并未走远。听到惨叫声它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带卫兵冲进来。它从地上抱起老狼,并及时组织抢救,为保全老狼的性命和那物件尽了最大努力。
老狼苏醒过来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把阿罗那狗娘养的抓起来!”
阿罗一听如雷轰顶,跪在病床前哭道:“大王,我冤枉啊!”
老狼咬牙切齿:“狗娘养的,敢对老子下毒手!”
“我不知道啊大王,那嫩妞细皮嫩肉的,我哪知道它会对大王下毒手啊!我要知道我就顶上去了,怎么也不会让大王遭这么大的罪呀……”阿罗哭得天昏地暗。
老狼疼得呲牙咧嘴,对卫兵挥挥手,卫兵把阿罗拖了出来。
也夫闻讯赶来,不知阿罗犯了什么事,拦住卫兵道:“不得无礼!”
卫兵用枪杆拨开也夫:“我们奉大王命令行事,走开!”
阿罗抓住也夫的衣衫哭道:“兄弟救我呀!菜花要废大王,我确实不知道啊!你要在大王面前替我求情呐……”
也夫楞了片刻,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它欲进去看望老狼,却被卫兵挡住了。老狼传出话来:“也夫是阿罗的同谋!”也夫稀里糊涂地就被抓起来了。塞进地下室的时候,它突然来了胆量和勇气,使劲地摇着铁栅栏门喊叫:“我抗议!我是诗人不是同谋!你们可以囚禁我,但你们囚禁不了我的诗!你们囚禁不了我自由的思想和想象的翅膀!……”

阿梦白天躺在洞里睡大觉,夜晚出来在都市大街小巷转悠。它不知道自己继续生活在都市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整夜整夜的转悠目的是什么,乐趣在哪里。有几次,它转悠到了凤凰岛的对面,驻足凝望假山一带星星点点的灯光。它没有勇气跨过横在面前的河,只能坐在那儿默思默想。
我为什么又跑到这儿来了!不是心如止水了吗?为什么又时时泛起涟漪、涌起波澜?不是割了那份情吗?为什么割了又长、枯了又青?
爱没有错,恨也没有错;聚没有错,散也没有错。错的是什么呢?是这一颗不死的心吗?还是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愁?
上帝呀,你造出了万事万物,干吗还要造出七情六欲呢?如果动物跟石头一样单纯多好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恋;不知道什么是甜、什么是苦,也不知道什么是悲、什么是喜……
阿梦也萌生过重返深山的念头,但它心中的那扇门敞开着,一时难以关上。
冬夜的天空寒星点点,冬夜的大地冷风嗖嗖。阿梦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与其说是在转悠,还不如说是在寻找,是在等待。寻找的脚步和等待的心都是热的呀!

都市政府派人送来了批文,他们同意把凤凰岛辟为狼族的活动基地。条件只有一个,入岛处修建大门,由有关部门派人管理和售票。
飞黄看了批文一笑:“考虑蛮周到哩!你们卖门票赚钱,我们的投资怎么收回来?”
“你们还可以再修建一道门售门票嘛!好多旅游景点不都是采取这种办法,门票里边有门票,赚了一次又一次吗?”来人说。
飞黄心想也是,人家上凤凰岛来看的就是咱们的戏,不买我的门票不行哩!于是点头道:“行,就按政府的决定办。只是,你们已经把这个岛作为一个创收基地,总应该投点资吧?我们投入了近千万,不公平哩!”
来人说:“此事我不能表态,回去汇报了再给你回话。按说我们也不是没投资,这岛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投入。”
“这岛不论什么时候都搬不走的,我们还是希望贵方有资金投入,最好给我们一点补偿。”飞黄很清楚,不争白不争,不要白不要,争到一点是一点,要多少是多少。
来人走后,飞黄立马吩咐手下人着手设计大王别墅周围的院墙和大门。工程竣工之前,这些附属设施理应修建到位。
飞黄忙了一天,准备找个地方喝两盅。它刚走出办公室,一个嫩妞从一旁闪了出来叫它:“大哥!”
飞黄抬头一看,竟是细妹!“不是把你送出都市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飞黄问。
细妹垂下头:“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地方,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只好又上这儿来了。”
“这怎么办呢?我也不晓得你家在哪儿呀?”飞黄爱莫能助地摊开双手。
细妹突然跪在飞黄面前:“大哥,你是好人,收下我吧!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
飞黄赶紧扶起它:“小妹妹快起来,有话咱们慢慢说。”
细妹抽泣着:“我本来不想给你添麻烦,可是我实在走投无路啊!”
“唉!”飞黄同情地抚了抚细妹的头。它心中矛盾得很,收下细妹吧,老狼和阿罗知道了怎么办?阿梦如果有一天回来了怎么交代?不收下细妹吧,又于心不忍。
“大哥,你要是怕我给你添麻烦就算了。”细妹凄楚地说。
“小妹妹,大哥再有难处,也不能让你再遭难啊!走,咱们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飞黄牵着细妹的手向岛外走去。

4

不知什么原因,老狼的伤口一天比一天恶化,疼痛和高烧折磨得它哀号不止,日渐走形。
枪手来看它的时候,医生们正在会诊。有的说必须尽快切除那部位,免得病毒感染全身。有的说堂堂一国之主怎么可以成为阉人?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就应该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努力。还有的说应该速送大王到大都市治疗,那里条件不知比这儿好多少倍。又有人反对,说大王年事已高,长途颠簸只怕误事……
枪手心情沉重地坐在老狼床前,征求老狼的意见。老狼用复杂的目光望着枪手,有气无力地说:“打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到头来被鹰啄了眼。听天由命吧,我哪里也不去,要死也死在这里……”
“大王不要多虑,您会好起来的。我这就安排人到大都市请专家来给您冶病……”枪手站起来说。
老狼摇了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用白费力了!”
“那,可否实施手术治疗呢?”枪手问。
老狼固执地:“宁可死,也不做太监!”
“大王,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呀!”
“没了根,要命有屁用?”
枪手不好再劝了,只能默不作声。
“狗日的阿罗,老子做鬼都不会饶它!”老狼骂道。
枪手心里有数,口里却说:“阿罗也是一番好心哩!”
“你不用替它开脱,那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唉,只怪我瞎了眼睛,不该用它!”老狼闭上眼睛。
枪手说:“大王用人没错,只怪阿罗有负重托。不知大王打算怎么处置它?”
“事到如今,我也该跟你交个底了。起初我是想宰了它的,后来一想啊,我也是罪有应得呀!我如果不好那一口,它怎么会去弄什么嫩妞?我又怎么会惨遭毒手?还是留它一命吧,今后不用它就是了!”老狼喘着气说。
“大王宽大为怀,阿罗应该肝脑涂地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枪手说。
老狼咳嗽了几下,欲吐痰。枪手端起痰盂呈上去,老狼费了好大劲才吐出一口。
“枪手啊,委屈你了!”老狼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枪手顿时不知所措。
“大王,卑职一直受大王器重,哪有委屈呢?”枪手欠身道。
老狼轻轻晃了晃头:“我心里有数,你比阿罗能干,却一直屈居它之下。”
“大王……”枪手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了。这么多年来,它第一次听到老狼道出真言。
“我知道阿罗难当大任,狼族的将来要靠你,所以才把你放在外面磨练磨练,你要理解我的苦心……”老狼说。
“卑职才疏学浅,有负大王厚望。飞黄年轻有为,狼族的将来只怕要靠它哩!”枪手说。
老狼盯着枪手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飞黄只可利用不可重用。”
枪手听了一楞:“大王不是很欣赏它么?”
“它最大的优点是聪明,最大的缺点也是聪明。你应该明白,这样的人是不可以拥有大权的。一旦拥有了大权,它就会对你构成威胁,让你防不胜防,伤透脑筋。”老狼平静地说。
“飞黄修建大王别墅工程,可是有功之臣啊!”枪手提醒老狼。
“哼!”老狼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它小子讨好我哩,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大王打算怎样安排飞黄呢?”
老狼不假思考地答:“还是让它做谋士吧。建别墅有功,在谋士前面加上高级二字得了。”
枪手笑道:“谋士再高级也是有职无权呀!”
“将来你怎么安排它我管不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老狼累了,又轻轻合上眼睛。
“大王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您。”枪手起身告辞。
老狼突然睁开眼睛:“有阿梦的消息么?”
枪手摇了摇头。
老狼垂下眼皮:“我想见见它……”
枪手说:“卑职派人去找。”
枪手没想到老狼压根就没打算重用飞黄,心里替飞黄有些惋惜,也有些不平。又一想,老狼说的也不无道理,几个当权者希望身边的人太聪明呢?即使是自己有一天掌了大权,也未必重用飞黄,它确实太冒尖了!

飞黄领着细妹来到山坡上,它打算把细妹安顿在阿梦的洞里。它想,阿梦不在,洞子空着也是空着,让细妹住在这儿既安全又可以照料洞子。
走到洞门口时,飞黄呆住了,封住的洞门已经打开!“阿梦!”飞黄情不自禁地叫道。
阿梦闻声走了出来,看了飞黄和细妹一眼,冷冷地:“你找谁呀?”
“阿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飞黄上前欲拉阿梦的手。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阿梦转身欲进洞。
飞黄拽住阿梦:“我知道你恨我阿梦!你可以不理我,但你不应该把它拒之门外呀!”
阿梦回过头来:“它是你的什么人?”
细妹上前凄声答:“我是从王宫逃出来的苦命人,是大哥救了我。大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哼!它有能力救你,还用得着我来可怜吗?你们上别处去吧!”阿梦转过脸。
“阿梦!我求你了,它在都市举目无亲,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良心上过不去呀!”飞黄说。
“良心?良心值多少钱?当初我救了你,得到了什么好报?你们走吧,我这破庙供不了大神!”阿梦的话似利箭穿心。
细妹哭着央求:“大姐,我实在无处可去啊!求你……”
“不要求它!”飞黄吼道:“阿梦啊阿梦,我原以为你仁慈宽厚心地善良,现在才知道你的心胸多么狭窄、你有多么冷酷无情!就算我伤害了你,难道所有的人都伤害了你吗?我对不住你,天下的人都对不住你吗?咱们走!”飞黄拉起细妹就走。
“站住!”阿梦叫道。
飞黄和细妹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阿梦沉着脸一步一步走过来。它从飞黄手中抓过细妹的胳膊:“小妹妹,我不忍心看你跟它去受罪,留在这儿给我作伴吧!”说完拉着细妹进洞。
“大哥,你……”细妹边走边回头望飞黄。
“阿梦,飞黄改天来谢罪!”飞黄朝着洞口鞠了一躬,跑下山坡。
阿梦回来了,阿梦终于回来了!不论它多么恨我,我也要用行动弥补自己的过错,争取它的谅解。飞黄想,跟阿梦一起的时候不觉得,那些日子多么快乐、多么充实啊!没有了阿梦,才感觉到生活中少了什么,日子过得没色没彩枯燥无味……
“您的精力真好啊,整天东奔西忙!”肥鼠从墙角处窜了出来,对飞黄摇头摆尾。
“哦,穷忙穷忙。你在干什么呢?”飞黄打量着肥鼠,觉着它又胖了许多。
“我们去喝两盅吧!”肥鼠邀请飞黄。
“又有事啊?”飞黄笑问。
“没事没事,没事才想喝酒呀!”肥鼠笑咪咪的。
“对不起,我还要赶回工地去,改日再聚吧!”飞黄拔腿欲走。
肥鼠拦住飞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听说大王不行了?”
“谁说的?”飞黄问。
“您就别瞒我了,这事已传开了!大王万一那个了,您那工程不白建了?我是替您着急哩,您得有个心理准备呀!”肥鼠说。
飞黄听了这话心里一紧,自己怎么就没考虑那么多呢?万一……它来不及考虑万一,便对肥鼠说了声“谢谢”匆匆而去。
老狼伤口恶化的消息飞黄是知道的。它没多想是因为它相信那个部位不会危及生命,它根本没考虑到老狼会出现“万一”以及“万一”之后的事。
飞黄回到工地,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正在冲电的手机给枪手打电话。枪手问它有什么事,它说想找个地方跟头儿坐坐。枪手回答说没有时间,今晚忙得很哩!飞黄只好说那就改天吧。枪手问有什么急事吧?飞黄答没什么急事。又问大王现在怎么样?枪手停了会儿反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飞黄连忙说没有啊只是问问,枪手说大王现在一切正常,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告诉你的。”说完关了机。
这天晚上跛狼它们没来陪飞黄打麻将。岛上冷冷清清的,天空也是阴阴暗暗的。飞黄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喝酒,想着老狼“万一”之后自己的事。想来想去,它觉得自己是安全的,是可以受到重用的。自来到都市,自己没有跟谁结仇,也没有参与任何派别之间的斗争,只一门心思地干实事,只在尽力发挥自己的聪明,展示自己的能力。修建这个别墅,即使老狼住不上,也还有新的大王住,不致于白费力的。
一瓶酒喝干之后,飞黄有些晕晕糊糊的。它憋得难受,跌跌撞撞走出门来小解,才掏出那物件,只听头上“哇”地一声叫,吓得一把尿缩了回去。“哇!”夜老鸦在夜空中惨叫着,一声声叫得飞黄心里发麻。
“妈的,你在嚎丧么?”飞黄口里嘟嚷着,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尿来。

5

老狼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它的毛发,眼袋松松地垂着,鼻子干枯得似一枚发霉的杏仁。它张开嘴困难地呼吸着,几颗尖细的黑牙锈钉般露出来,丑陋而又狰狞。
这就是那个八面威风、不可一世的狼族首领么?这就是曾经一次又一次地蹂躏自己的暴君么?阿梦望着昏睡中的老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梦是被枪手劝来的。想起那些伤心的往事,它对老狼除了愤恨便是厌恶,怎么会心甘情愿来探望呢?此时站在病床前,它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它终于看到了老狼被惩罚被折磨的这一天。它由衷敬佩那个叫菜花的女子,真是巾帼英雄啊,为所有的姐妹雪了恨!
老狼“哼”了一声,枪手轻声叫道:“大王,阿梦看您来了!”
老狼缓缓睁开眼,寻找着阿梦。
枪手示意阿梦近前,阿梦勉强开了口:“大王!”
老狼看到了阿梦,眼里顿时有了光,枯瘦的手吃力地伸了出来:“阿…梦!”
阿梦压住心头的恨,把手伸过去。
“你可来了,来了好啊!我还以为…你恨我,不来了哩……”老狼死死地抓住阿梦的手喃喃地。
“阿梦刚回来就赶来看望您了!”枪手在一旁说。
“好!好!阿梦,我好悔呀!要是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遭此大难啊!报应啊报应,我该得到如此报应……”老狼似乎在忏悔,眼角滚出两滴浊泪。
“您安心养病吧,会好的。”阿梦违心地对老狼说。
“阿梦你也哄我呀?你应该说,说老东西快点滚吧,快点滚吧!你滚蛋了我就解、解脱了……”老狼气喘吁吁地说。
“阿梦怎么会这么说呢?它祈祷大王康复哩!”枪手口里说着,眼睛望着阿梦。
阿梦噙着泪:“愿大王早日康复。”
老狼摇摇头:“该走了!走了之后,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我已立下遗嘱,把凤凰岛上的那套别墅赠给你……还有飞黄。”
“大王……”阿梦连连摆头,“我不要,不要!”它压根就没想到老狼这么慷慨大方,这么宽容大度。
枪手怔怔地站在一旁。大王是不是烧糊涂了?把大王别墅赠给阿梦和飞黄,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呀!
“枪手啊,你以为如何呀?”老狼问。
“啊,大王先安心养病吧,这事等您好了再说吧!”枪手答。
“不,我已经决定了!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要把它当我的一桩心愿…去了……”老狼盯着枪手。
枪手只得点头:“我照办就是。”
“好,好,我没有什么牵挂了!”老狼松开阿梦的手,“一切从新开始,祝你们幸福!”
阿梦从老狼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少有的真诚和善良、宽厚和仁爱,它终于克制不住落下泪来:“大王!谢谢……”
“我需要安静一会儿……”老狼委婉地下毕逐客令,闭上眼睛。
阿梦擦着泪,随枪手走出病室。
“阿梦,你今天没白来。”枪手说。
阿梦看着枪手,只见它神情很怪,便问:“什么意思?”
“大王赠你别墅,还有飞黄,你不觉得是天大的恩赐?”枪手说。
“我不要什么别墅,也不要任何恩赐。”阿梦态度很坚决。
“那你要什么呢?”枪手想知道。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平平淡淡的日子。”阿梦答。
“行,我答应你。”枪手爽快地说。
“你答应我?”阿梦不解地望着枪手。
“哦,我是说如果我掌了大权,一定答应你的要求。”枪手解释。
“大王是不是把身后事托付给你了?”阿梦意识到了什么。
枪手想这女人真敏感啊,这事怎么好在它面前透露呢?于是模棱两可地反问:“你看大王会把后事托付给我么?”
阿梦抿着嘴想了想,答:“阿罗被关起来了,只有你才能担此重任。大王不把后事托付给你托付给谁呢?”
“阿梦啊,大王一生好强,一生视权如命,怎么会轻易把后事托付给他人呢?这事你跟我说说可以,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讲。”枪手很严肃地说。
阿梦点点头:“这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还有,大王说赠别墅给你和飞黄的事也要保密,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又是为什么?”
“讲出去会招来众人的嫉妒和不满,对你们今后不利!”枪手答。
“可我们不会要那别墅呀!”阿梦说。
“你们要与不要是一码事,大王把这大一笔财产赠给你们又是一码事。你想想,王国有功之臣多的是,资历老能力强的也不少,它们未获大王半点馈赠和恩赐,会服气吗?”枪手打着手势,“这事传出去不仅对你和飞黄不利,而且会引起大家对大王的不满,导致整个狼族的混乱!”
阿梦听枪手说得这么严重,忙答道:“我不吱声就是了!”
枪手放心了:“我相信你会守口如瓶的。呃,我听飞黄说你心里仍在恨它,没这个必要吧!”
阿梦一提起飞黄就爱恨交织,心里流泪:“我会恨它一辈子!”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好多说,但有一点我可以证明,飞黄一直是记着你的也是念着你的。你离开它之后,它不知多少次对我讲过心中对你的愧疚和思念,它担心你在外面被人欺负,担心你在外面遭遇不测。当初它提出分手,也是迫不得已,也是为双方好呀!你怎么就不能谅解呢?”枪手兄长般地劝阿梦。
阿梦冷笑道:“它要真记着我念着我,还会跟别的女人鬼混?”
枪手惊讶地:“它跟谁鬼混了?你可别胡思乱想,也不要听人家嚼舌根!你离开都市这么长时间,飞黄没沾过一个女人。我拉它去唱歌跳舞它都没去,每天晚上不是用麻将就是用酒消磨时光。”
“你不要替它打掩护,我亲耳听见它自己说的!”阿梦把那晚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
枪手听了呵呵大笑:“阿梦啊,那是它们一帮麻友在一起快活嘴穷开心,你怎么当了真?听我的话,原谅飞黄吧,重归于好!”
阿梦低着头默不作声。
“阿梦,不要总是背着过去那沉重的包袱。大王都祝你们幸福哩,你为什么不忘掉过去,跟飞黄重新开始呢?”枪手没有对阿梦明言,今天劝阿梦是受了飞黄的委托的。
“此事只怕不能一厢情愿。飞黄的志向是在都市混出个出人头地,如果一旦遂了愿得了志,它还会要我?我这心里明白着哩,我已经千疮百孔了,再也不存什么奢望了……”阿梦说着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枪手对这个女人一直很同情,此时它只能安慰阿梦:“你会幸福的,你也应该得到幸福!飞黄再得志,也不会喜新厌旧的,你要相信我说的话。”枪手心里想,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也不能重用飞黄哩,何况大王有话在先!
阿梦感激地:“枪手大哥,我相信你的话。”
“回去吧,说不定飞黄已经到你那儿去了。”枪手笑道。
阿梦擦净泪,向枪手道声“再见”轻快地离去。
枪手替飞黄做完了这件事,心情并不轻松。老狼归西只是迟早的事,自己到时候能否如老狼所说担当大任,登上大王宝座,实在难以预料没有把握。按说主要对手阿罗已被削职,自己少了一大障碍,替代老狼应该不成问题。但其他重臣是否心悦诚服?有没有人出来制造麻烦甚至向自己挑战?人心难测啊!它想到了飞黄,这小子聪明过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发难呢?按说不会的,它是自己带出来的,它不会恩将仇报的。它又想到了跛狼,想到了那些社区的负责人。它们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关键时刻会真心拥戴自己么?说不定它们会揭竿而起,把自己赶下王位哩!
枪手真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烦恼和忧虑,可心中又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就是有合适的对象,这事能随便对人讲么?讲了会产生什么后果?枪手很清楚“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心情沉重的枪手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都市在狼族干了多年,平时看起来朋友很多,手下的人不少,在关键时刻却没有一个人能帮它助它。它其实也很孤独,也很无助亦很无奈。
枪手到了这个份上,已把那个仙风道骨的老狼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权力真是个魔力无边的怪物,一旦被它缠住,你就不再是你了,要么成为被怪物驱使的奴仆,或者成为更怪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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