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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狼(6)

时间:2008-08-14 00:00     来源:     作者:张德宏    点击:

第六章

1

夕阳西下,山林静谧。
阿梦有些累了,它决定找个地方歇息。
山溪潺潺地流着,水声清亮悦耳。溪畔树木参天,有如天然帐篷。在这儿枕着清风而眠,听着溪声入梦,该有多美!
阿梦放下旅行包,席地而坐。它掏出沿路采摘的野果津津有味地吃着,看那溪水蹦蹦跳跳地向前奔去。这溪水要上哪儿去呢?它也想看看山外的世界么?它也向往热闹繁华的都市么?它太单纯太天真了,不知道一路上有多少坎坷曲折,亦不知山外的世界包括都市远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
阿梦由眼前的溪水又联想到了飞黄。当初它离开山林奔向都市时的单纯和天真定是与这溪水一个样。它如愿以偿了么?它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只怕它自己也不知道哩。
这个时候飞黄在做什么呢?在工地上忙碌?它也算个工作狂,干起事来就忘了一切。也许在办公室小憩吧,机器人也有累的时候啊!这时候如果有人能给它沏杯浓茶最好,喝了茶劳累困乏就全跑了。也许它会对着那张字条想一个人吧?它会想我么?它会想的,它不会不想的!在都市,它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自始至终只有我陪伴着它……阿梦想到这里,鼻子禁不住一酸,眼中盈满了泪水。
飞黄,你不要怪我离开你,是你无情我才无义!你不该屈服于老狼的淫威,你不该过份看重自己的名誉,你不该舍弃我们之间的那份真情,你不该刺伤一颗深爱你的心……
“呜!”阿梦伤心地哭着,泪水也变作溪流了。
我这是怎么了?一个人躲进山里来是为什么?是为了寻求宁静和解脱,是为了弥合心灵的创伤,是为了忘却那痛苦的往事啊!想它干什么?为什么要想它?阿梦,你已经走出来了,就不要回头!你既然已经放下它了,就不要再提起它!
阿梦揩净泪,来到溪边洗了把脸,心里舒畅多了。
“嗷!”凄厉的声音从溪的上游传来,吓了阿梦一跳。
“嗷!”声音越来越近了。一只衣衫褴褛毛发花白的母狼叫着走了过来,它似乎在呼唤什么,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大娘,您……?”阿梦迎上去。
母狼停下来,昏花的眼睛望着阿梦:“你看见我的儿子了吗?”
阿梦摇摇头:“没有呀,您的儿子多大了?”
“比你个头还高哩!它说走就走了,半年多没见它的影子了,真想它啊!”母狼擦着眼睛说。
“它上哪儿去了呢?”阿梦问。
“我哪知道啊!我到处找它,把每架山每一条溪都找遍了。它小的时候,只要我一叫就马上跑到我身边来,多乖啊!现在我怎么叫它都不照面,儿子大了,再大也是娘的心头肉啊……”母狼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
“大娘,您不用找了,您的儿子会回来的。”阿梦叫住母狼。
母狼回过头:“你看见我的儿子了?你知道它在哪儿?”
阿梦望着这位慈祥的母亲,心里涌起一股敬意,它不能不用善意的谎言慰藉老人的心:“我看见了,您的儿子在都市生活得很好,它说等挣了大钱娶了媳妇就回来看您。”
“是吗?我的儿子呀,娘不要大钱,也不要媳妇,只要你!”母狼抹着眼泪,“我的儿子呀,你为什么要到都市去呢?这山里哪点不好?在娘身边哪点不好?”
“回去吧大娘,天都黑了。”阿梦劝道。
“姑娘,你帮我带个信,叫我的儿子早点回来,你说它娘望它眼睛都快望穿了!”
“哎!”阿梦点头道。
母狼沿着来路返回去,没走多远,又忍不住发出凄凄的叫声。
这一夜,阿梦久久不能入眠。那凄凄的叫声萦绕在它的心头,那昏花的老眼和蹒跚的脚步时时浮现在它的眼前。
母爱啊,神圣的母爱!你留不住儿子的心,就像山林留不住溪流的脚步。
大娘的儿子是什么模样呢?应该是跟飞黄差不多吧?跟飞黄一般健壮,跟飞黄一样英俊,跟飞黄一样雄心勃勃……该死,怎么又想到飞黄了?阿梦拍了一下脑子,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尽快入眠。

阿罗在乡下跑了几天,总算替老狼物色了几个嫩妞。起初人家担心阿罗是骗子,不肯跟它走。阿罗巧舌如簧,说自己是都市狼族王国的总管,此次下乡来是为国宾馆招聘高级服务员。凡被招聘者,月薪上千元,包吃包住,服装及一切生活用品匀由公家配置、提供。阿罗怕人家不信,掏出精制名片发给嫩妞的父母。黑底金字,名头显赫,不由人家不信。谁不向往富裕的生活优越的环境?几个嫩妞虽然对父母对故土有几分难舍之情,但还是满怀憧憬和向往跟阿罗上路了。
到了都市,阿罗先把几个嫩妞安排到宾馆洗澡,一律换上新衣。然后又将它们带到歌舞厅,指派小风小月进行强化训练。几个嫩妞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有趣。叫唱歌便唱歌,叫跳舞便跳舞,只觉得好玩,哪知道其中的名堂,哪知晓日后的命运!
阿罗本来计划将几个嫩妞训练半个月的,怎奈老狼三天两头地催,只训练了一个星期,便让它们仓促上阵了。
阿罗以表演节目为由,让嫩妞逐个登台亮相,请老狼亲自挑选。
老狼坐在台下看这些嫩妞,虽然不如小风小月大方,也不如洋妞风骚,但却娇嫩无比,纯朴自然。唱歌的尽管有些黄腔走调,但那声音毕竟带着山村野味。跳舞的虽然舞步杂乱、舞姿可笑,但那一举手一投足毕竟充满着原始活力。老狼不停地鼓掌,不断地叫好,阿罗知道它鼓掌叫好的是嫩妞而不是它们的表演。
表演完毕,老狼上台跟嫩妞一一握手,祝贺演出成功。阿罗跟在后面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待老狼跟几个嫩妞合影毕,阿罗便点了两个嫩妞陪老狼去包间喝茶。这两个嫩妞一个叫细妹,一个叫菜花,都长得水灵灵的,煞是惹人喜爱。为何挑这两个?阿罗看得细,老狼跟细妹握手时多握了半秒且摇了几下,跟菜花握手时则目不转眼,盯着菜花看了一秒钟。
进入包间,细妹和菜花按小风小月教的程序给老狼沏茶、上香巾、揉肩、搓臂……老狼开始还装斯文,跟它们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渐渐地就按捺不住了,一双手不安分起来。先是细妹“呀”地叫了一声,羞得转身跑了出去;接着便是菜花“哇”地一声哭了,它没跑出去,它的手被老狼紧紧地攥着。细妹从来没被人捏过乳房,它知道被人捏了意味着什么。菜花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为客人服务而且是为大人物服务就被摸了屁股!此时它已被老狼拽到怀里,浑身筛糠般乱抖。老狼的手肆无忌惮地伸进它的内衣,菜花本能地挣扎着,哭喊着:“救命啊!”没有谁进来救它。老狼恶狠狠地对它吼道:“你知道老子是谁么?老子是大王,掌管着所有人的生死大权!老子要你是抬举你!你要不识抬举,老子马上叫人把你拖出去宰了!”菜花不敢喊了,惊恐地望着老狼。老狼又换了副笑脸:“你要把我服侍好了,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细妹不敢跑远,就躲在包间外面的布帘下。听到菜花喊“救命”,它吓得缩成一团。又过了一会,只听得包间里传来菜花痛苦的叫声:“啊!”细妹被这一声叫惊醒过来,它急急地找到小风小月,求它们快去救菜花。小风小月对它吼道:“找死啊你!把你们弄来就是供大王享用的……”细妹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阿罗和也夫这时候坐在舞厅一角喝啤酒。
也夫鼓着眼珠喷着啤酒泡沫对阿罗说:“我的诗集已经编好了,准备马上出版!”
“好啊,祝贺你!”阿罗举起酒杯。
“这是狼族王国诞生的第一部诗集,请你在大王面前帮我争取一点经费。”也夫低声道。
阿罗不明白:“你要经费干吗?”
也夫转动着眼珠:“现在出书出版社要收钱的,你不给钱他不给书号!”
“哦!”阿罗明白了,“我一定向大王汇报。大王向来重视精神产品生产,尤其喜欢你的诗,我想它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OK!”也夫举杯跟阿罗碰了碰,“我能出诗集,首先应该感谢你!”
阿罗的杯子停在空中:“怎么应该感谢我呢?”
“因为你让我经历了性的炼狱,催生了我诗的灵感和激情!啊,朋友,让我们庆贺吧!庆贺一部伟大的作品问世,庆贺一个诗人的新生!”也夫的毛发因激动而狂舞,手中的啤酒剧烈地晃荡着,泡沫如白色的子弹飞射。

2

飞黄现在迷恋上了麻将。每日下班后,跛狼就带着几个社区负责人来陪它玩,常常是一玩一整夜。麻将桌就支在办公室里,既方便又安全。
打麻将是它们从都市人那儿学来的,玩法是时下流行的“红中开杠。”红中这张牌为固定的杠牌,它的功能就是开杠,俗称:“增值器。”跛狼听枪手讲飞黄每晚一个人闲得无聊,便把麻将介绍给它。也就接触了两三回,飞黄对麻将就有了相识恨晚的感觉,每日竟离不得了。不论心里多烦,一摸麻将就舒畅了。不论身子多累,坐上麻将桌就轻松了。不论时间多长,玩看麻将都眨眼而过。
打麻将自然是要带彩的,它们玩的是1元俗称1条,小和一杠开50元,大和一杠开100元,二杠开或三杠开翻番,300元封顶。飞黄涉足麻坛时间不长,但它火气好,常常是杠上开花,每场必赢。用跛狼的话说,它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今晚枪手提了些酒菜来助战,一进门看见飞黄面前堆着厚厚的一堆钞票,就知道它又红了:“飞黄啊,今天我要分成的!”
飞黄手里理着牌:“行啊!”
跛狼打出一张牌说:“我们的总指挥不光是善于指挥工程,指挥麻将也得心应手哩!”
“碰!”飞黄碰了跛狼的九条,抽出红中。
另外两家一见头皮发麻:坏了,又要开杠。
飞黄执着色子笑道:“这只是处女杠,花不了的。”果然,杠上去一张牌,它又抽出第二张红中来。
跛狼掏出钱包:“不消看得,又是杠上开花”。
枪手在一旁不信:“未必它是神手?”
飞黄执了色子,抓起牌一看笑了:“癞子哩!还没封顶吧?只当没杠到这张牌的!”说罢又用癞子开杠,口里叫道:“开!”抓起杠牌一看,果真开了花。用癞子开杠要算两番的,加上两张红中开杠,三家又封顶了。
跛狼率先开着钱:“总指挥红中开杠像摘棉花,不费吹灰之力!”
其余两家也无可奈何地:“再开花我们就脱裤子了!”
枪手笑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飞黄收着钱:“笑纳笑纳!”
枪手调侃那三家:“几个老手怎么整不赢一个新手呢?”
飞黄笑道:“我是瞎搞瞎搞,银子过瓢舀哩!”
才打了几张牌,飞黄又杠上开花了。跛狼摇着头说:“认输认输,明日再来赶本吧!”
枪手说:“收了场我们好喝酒!”
飞黄乐滋滋地清点着钞票:“赢了三四千哩,又是大丰收!”说着抽出一叠塞给枪手,“酒钱!”
枪手也不客气:“打土豪分田地,该得!”说完把钱揣进了兜里。
那三家哭笑不得,只好坐下喝酒。
大家喝着酒,讲着笑话和新闻。
枪手抿了口酒,神秘地说:“我听到一个新闻。”
飞黄问:“什么新闻?”
枪手压低嗓音:“你们要保密!”
跛狼点头道:“绝对保密!”
枪手又抿了一口酒才说:“阿罗从乡里弄了几个嫩妞讨好大王,其中有一个昨晚服了毒。”
“啊?!”众人听了都张大了嘴。
“死了?”跛狼问。
“没有,正在医院抢救哩!”枪手答。
“它为什么要服毒呢?”飞黄问。
枪手笑道:“这还不明白?”
“阿罗也太缺德了!”跛狼说。
“大王知道么?”飞黄又问。
“我估计阿罗不敢告诉大王。”枪手说。
“要是人家死了看它怎么办!”飞黄气愤地搁下酒杯。
“死了还不是白死了?它上头有大王哩!”跛狼说。
“嘘!”枪手竖起食指,“喝酒,喝酒!”

阿梦在深山里漫游二十多天了。每天天亮出发,傍晚时分找个地方过夜。它不知道自己翻过了多少山头,涉过了多少溪流。深山里比它想象的要安全得多,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任何危险。不论同类还是异类,在山林里都和睦相处,没看到都市那种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的现象。在深山里呆得越久,阿梦对深山的依恋越深。
这天傍晚,阿梦走进了一片松林。一棵棵古松苍劲挺拔,擎起一片蓝天。松林深处有一座茅屋。阿梦走近一看,门额上悬着一块木匾,匾上刻着三个字:清静庵。奇了,这大山深处怎么会有人居住呢?阿梦正仰头看着匾牌,一个老尼手执拂尘走出门来。
“阿弥陀佛!”老尼双手合十,对阿梦深深一躬。
阿梦慌忙还礼:“您好,老师父!”
“施主从哪里来?”老尼问。
“回老师父话,从山外来。”阿梦答。
“施主到哪里去?”老尼又问。
阿梦被问住了,想了想如实答道:“不知道哩!”
老尼深邃的目光在阿梦身上移动:“施主不知道到哪里去?”
阿梦坦率作答:“我只是想到山里来转一转,放松放松自己。转到哪儿是哪儿,没有目标也没有终点。”
“阿弥陀佛!如此说来,施主就是到山里来了。相逢是佛缘,请进屋喝杯清茶。”老尼热情相邀。
“多谢老师父!”阿梦随老尼进了屋。
一尊佛慈祥地望着阿梦,一缕香烟柔柔地向它飘来。尽管是第一次到这儿,但阿梦有一种归家的感觉。
老尼将阿梦带到一张褐色小方桌前:“施主请稍歇片刻。”
椅是小木背靠椅,阿梦坐上去觉得极舒服。
老尼沏来一土盅茶:“施主请用茶。”
阿梦谢了老尼,轻轻揭开盅盖,但见碧水中竖着一丛针状的绿叶,清香袅袅升起。阿梦端起茶盅啜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多谢师父好茶!”阿梦放下茶盅道。
老尼和善地笑道:“施主不用客气。这茶乃是山中土生土长的茶叶,水亦是山中的泉水。”
“不怕师父笑话,我在山外不知喝了多少茶,从来没觉得有这么香!”阿梦说。
“那是因为在山外的缘故。茶叶和水都生在山里,大老远的跑到山外去,原计原味都在路上散掉了。”老尼说。
阿梦点头道:“师父说的有道理!不知您这茶叫什么名字?”
“原生茶。”老尼答。
“原生茶,原生茶……”阿梦喃喃地,“好有意思的名字!”
“这屋后的山脚下有一个泉,名字就叫原生泉。这煮茶的水是从那泉中取来的,所以叫它原生茶。”老尼解释。
阿梦捧起茶:“原生泉,原生茶,能喝上这宝物,真正是有缘哩!”
“阿弥陀佛!施主由原想到缘,慧心非凡呐!”老尼给阿梦续茶。
“师父过誉了!小女子天生愚钝,一直懵懵懂懂,还请师父点化。”阿梦欠身道。
“阿弥陀佛!施主已经山染水润,何须点化?”老尼起身道:“天黑了,该点灯了。”
一盏青灯在屋内燃起,灯光把屋子照得一片昏黄。
老尼给钵子里添了香,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闭目诵经。
这又是一个世界,这又是一种人生,这又是一种生活。
阿梦望着老尼出神。是什么原因促使它作出这种选择呢?它难道一点都不留恋凡间的男欢女爱么?它是否跟自己一样有过伤痛?这真是一个谜啊。
阿梦又想到了自己。自己是否心如止水了呢?如果自己也选择这个世界这种人生这种生活,能坚持多久?
作出选择并不难,难的是矢志不移坚持到底。阿梦打心里敬佩老尼,敬佩它的恒心和毅力。
阿梦轻轻走出屋子,只见一轮明月烛照苍穹。松林如筛,筛下碎银般的月光。多么纯净的深山之夜啊!阿梦仰起头张开双臂,仿佛要飞入广寒宫,永离尘世的喧嚣和肮脏。
“施主,该歇息了,明日还要赶路哩!”老尼在阿梦身后提醒。
“哦”,阿梦回过头,“师父,这里的夜晚多静啊!”
老尼笑道:“施主的心更静哩!”

3

细妹在菜花服毒后的第三天逃了出来。
都市真大,细妹怎么走也走不出如林的高楼大厦,走不出如网的街道马路。它转了不知多少圈,才看见了山和树林。它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奔过去,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它在树林中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家,它在山上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洞,却怎么也找不着。这是怎么回事呢?它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这山这树林。夜风袭来,吹醒了它的大脑。再仔细看四周,这哪是故乡的山故乡的树林呢?故乡的山好大好高,这山好小好矮;故乡的树林一望无边,这里的树林还未走便到了头。
“呜!”细妹绝望地哭了,它想自己恐怕永远也回不了故乡了。
飞黄躺在床上看着阿梦留给它的字条。多少个夜晚不能入睡时,它便拿出字条,猜想阿梦现在在什么地方。它明知道怎么猜想也不会有结果,却用猜想来打发寂寞,消解思念。
“呜!”绝望的哭声飘了进来。飞黄以为是幻觉,支起耳朵。
“呜呜!”哭声真真切切地传入飞黄的耳朵。它赶紧翻身起床,披衣走了出去。
月光下,一个嫩妞坐在那儿哀哀地哭着。
飞黄走上去:“小妹妹,你怎么了?”
细妹闻声一惊,起身欲跑。
“小妹妹,我不会伤害你的,请放心!告诉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飞黄和善地问。
“呜……!”细妹又忍不住哭起来。
“小妹妹,不要伤心,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么?”飞黄把外衣披在细妹身上。
细妹哽咽道:“我要回家。”
“你家在哪儿呢?”
“在乡下。”
“你怎么跑到都市来了呢?”
“我是被骗来的,被一个叫阿罗的骗子骗来的……”细妹抹着泪说。
飞黄一听到阿罗二字便明白了,眼前的嫩妞是从王宫逃出来的!该死的阿罗,该死的老狼,你们丧尽天良!多少嫩苗被你们蹂躏,多少鲜花被你们践踏!你们以为谁都会屈服于你们的权势和淫威么?你们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打发一切么?
“小妹妹,我帮你!”飞黄果断地说。
细妹睁大眼睛望着飞黄:“你不骗我么?”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这就送你出城!”飞黄说。
细妹朝着飞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哥,我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
飞黄扶起细妹:“小妹妹,回去后好生在家乡过日子,再不要到都市来……”
“嗯!”细妹点着头。
老狼得知菜花服了毒,狠狠训斥了阿罗一顿,阿罗把心里的气全撒在小风小月身上,骂它们调教无方训练不力。小风小月也不是省油的灯,说有本事你自己调教好了,找我们干吗?当初你聘我们来是干什么的?我们已经干了好多份外之事了,你要不满意就把工资结清了我们回大都市去!阿罗的歌舞厅全靠这二人撑者,它们真走了那生意就完了。权衡利弊,阿罗只好忍气吞声,堆着笑脸赔不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到细妹逃走的消息,阿罗一急,竟尿湿了裤衩。大王若点名要细妹去陪怎么办?它要是知道细妹跑了,不找自己算帐才怪哩!阿罗找到小风小月,三人商量了半夜,总算有了应付之策。
这晚老狼饮了几杯回春露,兴致勃勃地来到歌舞厅,点名要细妹陪它到包间唱歌。
小风把老狼领到包间,嗲声道:“换一个嫩妞吧大王!”
老狼梗着脖子道:“不成,就要细妹!”
小风笑着说:“细妹被赶走了哩!”
老狼一听暴跳如雷:“谁把它赶走的老子宰了它!”
阿罗及时赶到,躬身道:“大王息怒,卑职办事不力!那个细妹来时好好的,在这里呆了些时不知怎么生了疥疮,到处红刺刺的,不是抠得皮破血流,就是流恶水。卑职怕它传染给大家,所以就……”
老狼的目光在阿罗的脸上足足停留了三分钟,突然狂笑道:“阿罗,你把老子当三岁小孩糊啊!”
“大王,卑职不敢!”阿罗浑身直冒虚汗。
老狼瞪着阿罗:“说,是不是你把它弄了?”
阿罗这才明白老狼的意思,赶紧发誓道:“大王,我要是弄了它从头烂到脚不得好死!”
老狼又瞪着小风:“它说的当真?”
小风忙答:“是真的大王!”
“我操!”老狼瘫在沙发上。
小风揉着老狼的肩:“大王,换一个嫩妞好吗?”
老狼烦躁地吼道:“滚!都给老子滚!”

跛狼请枪手吃饭,请了几次枪手才答应。不是枪手拿巧,它实在是厌倦了酒席之类的应酬。
吃饭的地方是枪手点的,在又一村酒家。枪手喜欢这地方的农家风味,既合口胃又经济实惠。
餐厅也是普通农家的风格,墙上挂着梨铧之类的农具,梁上吊着谷穗、玉米。木方桌,长条凳;土磁碗,红木筷。跛狼觉得挺新鲜,恭维枪手道:“您点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枪手笑道:“不过普通农家餐馆罢了!”这酒家是它钓鱼打猎时找地方吃饭发现的。
这里的菜果然有特色:韭菜炒鸡蛋皮,煎兰瓜粑粑,炸花椒叶,酢粉子,家常小鲫鱼,小磨豆腐,干炒野鸡……酒是地道的小槽坊白酒,用土坛子装着,喝时用土碗舀。
“妙极了!”跛狼边吃边夸。
陪枪手吃饭的几位社区负责人也吃喝得极带劲,频频端碗向枪手敬酒。
枪手知道这顿饭是不能白吃的,喝了两碗主动问跛狼:“老波啊,今天是什么内容呀?”
跛狼放下酒碗道:“没什么内容,聚聚!”
“对,聚聚!”几位社区负责人附和道。
枪手笑了:“我想聚聚的时候见不到你们的人,我不想聚的时候你们又缠住我不放。我已经吃好喝好了,先走了啊!”说完起身欲走。
跛狼急忙扯住枪手:“您走了我们吃的还有什么味呢?”
枪手只是做做样子,哪是真要走?它坐下来,重新拿起筷子:“你们都知道的,我喜欢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跛狼看了几位社区负责人一眼,对枪手说:“今日请您,一是聚聚,二呢,也确实有事向您汇报。”汇报这个词不能单纯理解为下级向上级汇报情况,它有时是沟通,有时是商议,有时是传递,有时还是讽刺,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谦词。比如这个时候跛狼用汇报这个词,并不是按程序应当向枪手汇报什么,而是有事要对枪手讲或者是跟枪手商议。
“什么事呀?”枪手放下筷子。
“我们对狼族王国的命运十分忧虑。”跛狼说这话时,脸色十分沉重。
枪手没想到跛狼会说这个事,故作轻松地问:“你们忧虑什么?”
“阿罗整天不干正事,用美色取悦大王。大王呢,不知是年老志衰还是色迷心窍,终日不理朝政,这样下去如何了得?”跛狼说。
“莫论国事,莫议朝政!来喝酒!”枪手端起酒碗。它如何不知道阿罗在干些什么?又怎能不了解老狼的所作所为?它不急于发表意见,是因为不知道跛狼它们是真忧虑还是假忧虑,不知道它们跟自己谈这事的目的何在。
跛狼它们都没有响应,一个个愁眉苦脸。
跛狼极诚恳地对枪手说:“我们在一起商量了好多次才决定找您的!在大家心目中,您是信得过的人,也是靠得住的人!”
枪手心里动了一下,问:“你们是什么意思呢?”
“请您领个头,我们一起上疏弹劾阿罗!”满桌异口同声。
枪手听了眉毛一挑,心想这倒是个扳倒阿罗的好机会。可阿罗是老狼的宠臣,轻易扳得倒么?弄得不好,那就是引火烧身哩。
“我不宜领这个头。”枪手说。
“您不领头,我们就没希望了!”跛狼着急地说。
“怎么没希望了呢?你们可以找别人领头嘛!比如说飞黄,它也是大王手下的重臣,说话更有份量嘛!”枪手推出飞黄的目的,是不想让自己卷进去。
跛狼说:“我们考虑过飞黄的,它没有您资格老,也没有您威望高。”
“你们这是要把我放在炉上烧哩!此事容我考虑考虑后再说吧。弹劾阿罗不是一件小事,你们应该知道它的能耐。还有,即便是弹劾了它,谁来替代它呢?弹劾了阿罗,大王是否会改弦易辙呢?这些都不能不考虑。”枪手冷静地说。
“不论风险多大,我们都要清君侧!阿罗被弹劾后,自然由您去替代了。有您在大王身边时时提醒谏议,相信大王会改弦易辙勤理朝政的!”跛狼说。
枪手摇着头:“未必!”复端起酒碗,“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你们今天请我喝的这酒好难喝啊!”

 4

也夫的诗集出版了。诗集由老狼亲自题写书名,封面是也夫自己设计的,绿色的天地间飞奔着一只火红的变形的狼。
应也夫的请求,老狼叫阿罗组织召开了一个也夫诗集出版座谈会。参加座谈会的多半是狼族王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新闻媒体也应邀派记者参加。
会议室门口,小风小月负责接待登记。参会人员先是签到,送祝贺费;然后在大红绸布上签名,领纪念品。
座谈会由阿罗主持。它今天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大家好!”阿罗照着稿子念道,“根据大王的指示,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召开也夫诗集出版座谈会。首先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向也夫先生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会议室里掌声响起,身着红色西服的也夫站起来,向众人频频鞠躬致谢。
“也夫诗集的出版,不仅是我们王国文艺创作界的一件喜事,也是大家的喜事!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创作成果,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文艺精品!这部诗集的问世,是我们王国的荣耀!它充分证明我们狼族是精神富裕的民族,我们王国是高度文明的国度!女士们、先生们!这不是一部诗集,这是一块里程碑!我们相信,今后我们王国的文艺创作会更加活跃,一个又一个的也夫将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一部又一部精品力作将以雨后彩虹横空出世!”念到这里,阿罗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也夫先生讲创作体会!”阿罗结束了开场白。
也夫站起来破例用缓慢轻柔的语调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真的!窗外阳光灿烂,室内春风拂面。这是诗的阳光,这是诗的春风,我高兴啊我!”也夫突然掏出手帕,夸张地檫着眼睛。
“我太激动了我。”也夫喝了口茶说,“这部诗集从创作到出版,花费了我全部的心血,注入了我全部的激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此时的心情就像一个母亲抚摸着自己刚出世的儿子,我骄傲,我自豪!”也夫舞动着诗集。
“哼,哼!”阿罗望着也夫哼了两声。
也夫话题一转,提高音量道:“我要感谢英明伟大的大王,是它用大地般宽阔温暖的怀抱接纳了我;是它用阳光雨露般的关爱培育了我的诗情,激发了我的灵感!我还要感谢我的好朋友阿罗先生!”说到这里,也夫走到阿罗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我要感谢阿罗先生带我经历了性的炼狱,感谢它帮我从性的魔窟中挣脱出来……”
众人先是一楞,继而爆发出哄堂大笑。
阿罗赶紧递给也夫一杯水:“喝茶喝茶!”
趁也夫喝茶的空隙,阿罗宣布:“下面是自由发言,请各位发表高见!”
也夫意犹未尽:“我还没讲完哩!”
“你的诗集已经替你说话了,坐下听听大家的意见吧!”阿罗说。
也夫只得怏怏地回到座位。
自由发言无非是捧场的话。谈了个把小时,便是合影,就餐。
散会后阿罗和也夫一道回王宫。路上它责备也夫:“你小子口无遮拦,怎么把那个事都抖出去了?”
“什么事呀?”也夫已有几分醉意了。
“什么性呀性的,你怕人家不知道那些丑事脏事啊!”阿罗说。
“知道又怎么的!在诗人面前没有任何隐私和秘密!”也夫鼓着眼珠说。

菜花出院后被送回了歌舞厅。
为了抚慰菜花,小风小月备了一桌席,几个嫩妞都来作陪。大家一见面,不免一番伤感,你一把鼻涕,它一把眼泪,抹个不断。
小风亲自给菜花斟了一杯酒说:“菜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大家都把眼泪檫干,打起精神来,祝贺菜花康复出院!”
小月举起酒杯:“姐妹一场,聚散是缘,干!”
喝了一杯酒,小风又给菜花夹菜:“多吃点,你刚出院,身子需补哩!”
小月给菜花舀了一碗乌鸡汤:“这是专为你点的乌鸡汤,多喝点补脑。”
菜花噙着泪站起来:“我给大家敬一杯酒吧!”说着拿起酒瓶,从小风开始,逐个敬酒。小月怕它醉了,说:“吃点菜再喝,每人意思一下就行了。”
菜花却说:“不要紧的。每人一杯,少了就不诚心了。”
敬了一圈,菜花跟没事儿似的回到座位上埋头喝汤。
小风心想这妹子肯定是心里难受,故意用酒来麻醉自己,于是劝道:“妹子,凡事想开些,活着就是福,不要太苦自己。”
菜花抬起头:“小风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真的!”
“没事就好啊!”小月举起杯,“我们大家共同敬菜花一杯。”
菜花却不举杯:“这不公平哩!我可是一个一个敬的。”
小风说:“你刚出院,我们怕你受不了啊!”
菜花笑道:“死里逃生,姐妹们为我庆贺,醉了也高兴,也值得!”
小月听了这话率先拿起瓶子:“姐妹们,难得在一起快活一回,今天我们就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一杯又一杯酒下去,菜花跟喝水似的竟没半点感觉。菜花自己都感到奇怪,从来没喝过酒,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酒量呢?哦,想必是自己的胃具有特殊的承受功能,那一瓶毒药喝下去都没死,这酒又算什么呢?
小风小月见菜花脸不改色,神态自若,不禁暗暗称奇,这妹子不得了!
菜花又拿起了酒瓶:“姐妹们,同船共渡五百年难修,我再敬你们!”
“哇!”满桌惊讶的叫声。
这一顿酒喝得天翻地覆。夜深了,它们半醉半醒地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哭着笑着闹着。
有谁唱起了歌:
“麦苗青,菜花黄,
青山脚下是家乡。
鸟飞千里回头望,
望亲亲的爹啊,
望亲亲的娘----”
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最后歌声变成了嘤嘤的一片哭声。

飞黄和枪手在凤凰岛上转悠。枪手今晚来找飞黄,是商议弹劾阿罗的事。飞黄现在的心思在工程上,对别的事一律没兴趣,它也不愿介入政事。如果直截了当地告诉枪手自己不参与弹劾阿罗的事,又怕枪手生疑。飞黄只有一个劲地劝枪手三思而行。
“头儿,你比我看问题要深得多。这弹劾阿罗哪是冲着阿罗呢?明明是冲着大王嘛!冲着大王是什么性质?犯上作乱哩!谁领这个头谁就是乱臣贼子,你愿意背着这个罪名么?我劝你不要受老波它们洋掰,这个头是万万领不得的。”飞黄恳切地说。
枪手本来就犹豫不决,听飞黄如此这般一说,越发没了主意:“我本来就不愿领这个头,无奈老波它们缠住不放。我怎么会没考虑到后果呢?做这事等于把脑袋系在裤带上哩!只是老波它们说的也是实情,若不采取措施,那阿罗就越发胡作非为,大王就越发……”枪手把下面的咽下去了。
“心情和愿望都是好的。问题是成功的系数有多大呢?良好的愿望不一定有良好的结果。”飞黄说。
“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办呢?”枪手问。
飞黄想了想,说:“与其仓促行事不如静待时机。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以为弹劾阿罗时机尚未成熟,它再坏也未坏到天怨人怒的地步。头儿你呢,最好是韬光养晦,让老波它们自己闹去。”
“小泥鳅翻不起大浪啊!”枪手叹道。
“管它呢?只要不牵涉到你就行了。”
“你说的有道理,明日我就去找老波,把领头的事推了!”枪手下了决心。
“这样最好。闲着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不知几好。”飞黄笑道。
“哎,阿梦还没消息呀?”枪手关心地问。
飞黄摇头叹气道:“唉!它是石沉大海了,这么长时间丁点音讯也没有。前两天大王还派人来问它回来了没有呢。你说这女人倔起来怎么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呢?它就是再恨我,也不至于恨到躲着不见面,也不至于恨到连都市都不回吧?”
枪手同情地拍拍飞黄的肩:“阿梦还没醒气,醒了气一定会回来的。你呢,也不要怨它薄情寡意;这人啊,恨的都是一口气。”
“我哪里会怨它呢!我是担心它,一个女人在外面危险哩!”飞黄说的是内心话,它不只一次在梦中看到阿梦被人绑架了,也不只一次在梦中听到阿梦的呼救声。

5

清静庵吸引了阿梦。在这儿住了几日,它跟老尼朝夕相处,无话不谈。老尼知道了阿梦的内心伤痛,对它很是同情怜悯。
阿梦向老尼流露出皈依佛门、终老深山的意思,出乎它意料之外,老尼并没有鼓励它接纳它。阿梦很想问一问原因,但一直未开口。
这天晚上诵完经,老尼取柴燃起火垅。已是深秋了,山里的夜晚寒气袭人。
阿梦觉得挺新鲜:“山里未到冬天就升火取暖啊!”
“你不觉得冷么?”老尼笑问。
“这儿是比都市冷些哩!”阿梦说。
“这就是这里和都市的区别了。”老尼把一壶水放在火垅边,“都市只有冬天才取暖,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那是因为都市比山里暖和呀!”阿梦答。
“为什么比山里暖和呢?”老尼又问。
“因为、因为……”阿梦答不上来。
老尼笑笑:“我告诉你吧,因为都市人多。”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阿梦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老尼拨弄着柴蔸说。
“师父,您怎么知道都市……?”阿梦问。
“实话告诉你,我也是从都市来的。”
“啊?”阿梦惊讶不已。
老尼向着火,平静地告诉阿梦:“我曾经有过梦想,也有过爱。我的第一个恋人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它对我真好啊!大热天总忘不了给我买一个冰淇凌,三九天总记得给我送来怀炉。那时候我爱哭,一掉泪的时候,它就哄我,哄得我哭脸变成了笑脸……”
“您真有福气呀!”阿梦赞叹不已。
“好梦难圆啊,正当我们准备办喜事的时候,一场车祸夺去了它的生命……”老尼咬着牙,把悲痛咽了下去。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师父,您想开点。”阿梦安慰老尼。
“我的第二个恋人是个很普通很平凡的男人。它虽然不懂得疼我,但它很本份很忠厚。那天我丢了钱包,到处找啊找啊,怎么也找不到。这时候它举着钱包沿街叫了过来:“‘谁丢了钱包?这是谁的钱包呀?’我说这是我的,谢谢你!它二话没说就把钱包给了我,居然不问我的钱包是什么颜色,里面装有多少钱!”老尼的脸上泛着红光。
“这种人靠得住。”阿梦说。
“我们在一起过了半年,还是分手了。”
“为什么?”
“它太老实了,老实得让人卖了它还在那儿数钱。结婚后我们买了一套房子,二室一厅,小是小了点,但毕竟有了个窝呀!没想到仅仅住了五个月就被人家赶了出来……”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那房子早就有主了,它被人家骗了!”老尼把茶壶挪了挪,“女人找男人不就是找个依靠吗?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整日提心吊胆,谁受得了哇!”
阿梦点头道:“也是。”
“我的第三个恋人很精明,一分钱可以当两分钱甚至三分钱花,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精打细算,小日子过得挺滋润。”老尼给火垅添了一个柴蔸说。
阿梦羡慕地:“过日子就要这样的男人!”
老尼笑了:“我们也只过了三个月就拜拜了。你怎么想都想不到它有多抠,我的母亲来看我,上餐馆吃了顿饭,它居然把饭钱三一三十一,来了个平摊!”
“吝啬鬼!”阿梦说。
“我本来不想找人了,女人一生干吗要嫁人呢?可偏偏在我不想嫁人的时候,又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生活。那是一个冬日的夜晚,我踏着积雪下班回家。半路上突然遇上两个蒙面歹徒,抢了我的包,还想强暴我。在我孤立无援绝望至极的时候,它仿佛从天而降,三拳两脚制服了歹徒,把我救了。事后我才知道,它也是下夜班回家,家里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母亲。”老尼把烧开的茶壶提到一边。
“您这回算看准人了!”阿梦烤了烤手。
“也就一个星期的接触,我们同居了。又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又分手了。”老尼无奈地说。
“它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么?”
老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它没有责任感,对我很不忠贞。那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出去散步,竟然看到它和一个女人从一个酒巴出来,上了凤凰岛。作为妻子,我有跟踪它的权力。它们上了岛,进了竹林。接下来我不说你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伪君子!”阿梦骂道。
“那一晚,我独自在护城河边坐了一夜。我在想,为什么总被命运捉弄?难道前世作了孽该今生来赎罪?我只想找个爱我疼我、与我相伴到老的男人,为什么老天不成人之美呢?伤心绝望至极,我在又一个黎明到来的时候离开了都市,来到了深山。”老尼低下头。
阿梦望着老尼:“您能作出这个抉择,您能义无反顾,真不容易!”
老尼抬起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阿梦大惑不解。
“我不是木头,更不是石头。我身上流淌着滚烫的血,我心中珍藏着真挚的爱。多少个夜晚,独对青灯黄卷,我思念着凡间的恩爱温馨;多少个白天,望着山林白云,我回想起过去的欢乐甚至悲愁。是的,这儿是清静的,清静得没有一点喧嚣,清静得没有半点污尘,清静得没有一丝邪念,清静得没有半分奢望。可是,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不饱尝酸甜苦辣,怎么知道做人的滋味呢?人在人生旅途中如果不饱经磨难创伤,怎么能感受到做人的快乐呢?倘若都选择逃避,都选择放弃,这个世界怎么会丰富多彩而又充满活力呢?……”老尼注视着阿梦,目光是那样澄澈。
阿梦的心一阵阵颤动着,它感到面对的不是一个老尼,而是一个哲人;它觉得眼前坐着的不是一尊石,而是一座山。
“师父,我明白您为什么不接纳我的原因了!”阿梦含着泪说。
“回去吧,回到都市去,回到飞黄身边去!明天早晨我为你焚香祈祷,愿佛主保佑你一路平安!”老尼双手合十。
“师父,您一个人在这儿……”
“我老了,这儿是我的归宿,你不用担心。回去吧,再不要到这儿来,这儿冷,冷得火都是凉的……”老尼缓缓站起来。

枪手不领头弹劾阿罗,跛狼它们知道闹也白闹,于是作罢。王国又不是哪一人的,管它呢!
阿罗在歌舞厅单独跟菜花谈话。菜花现在已没有了羞涩和胆怯,面对阿罗,它很坦然亦很大方。
“你应该明白,活着就应该活得幸福。大王是一国之君,得到它的宠幸也就得到了幸福,你为什么想不开呢?好多人盼都盼不到哩!”阿罗盯着菜花说。
“我明白,你放心。”菜花笑着答。
“明白就好,今后在这里好生侍候大王,我不会亏待你的。”阿罗的目光由菜花的脸部移到它的胸部。
“以后还请多关照哩!”菜花起身给阿罗倒茶,有意露出乳沟。
阿罗接茶时趁机摸了一把菜花的手:“好说,好说!”
菜花坐在阿罗身边:“当初我就知道大哥是好人。”
“是么?”阿罗把手搭在菜花肩上。
“要是一生能跟大哥为伴,该多幸福啊!”菜花靠在阿罗身上。
“菜花,真不该把你……”后半句还没说完,阿罗把菜花抱到了怀里。
“嗯!”菜花半推半就。
阿罗猴急地扒掉菜花的衣服:“亲亲,我的小亲亲……”
菜花轻喘着,蓄着力。待阿罗急不可待地进入时,它猛地一夹腿。
“哎哟!”阿罗痛叫一声,那物件一下子萎了。
菜花嘲笑它:“真没用!”
阿罗咬牙切齿地:“骚娘们,装斯文!看我改日不整死你!”
“奉陪!”菜花满不在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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