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他大学毕业分配到我就读的学校，担任我们高三（2）班的英语老师并兼任我们的班主任，他叫林寒。

　　高三学生唯一的假期便是每个双周周六的下午，因为所有的科目都在这一学期增加了课时，被学生称为星期七的周日也全用来考试了，学习气氛紧张而且压抑。不知从哪天起，我却开始暗暗地开心，因为从周一到周七每天都能看见林老师。

　　第二节晚自习后，我去了林老师的办公室。他看了我一眼，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卷子递给我，要我每周周二去他办公室做一份英语试卷。题目类似高考题比较难，我不时地停下笔来想一会儿。林老师在一旁备课，他一会儿翻翻课本、一会儿又看看教参，显得无所适从，连往日最喜欢的《读者》现在也不能让他心如止水，只胡乱翻了一下便扔在了桌上。

　　这会儿，他又起身泡了两杯茶，一杯放在我面前，另一杯给自己。我虽埋头做题，但我仍敏感地觉察到了他那道小心翼翼探究我的目光，我想摒弃杂念一心一意地把卷子做完，但似乎不行，题目对于我来说太难了，而且要命的是看到他站在我面前，我的心跳忽然加速，觉得整个人轻得快要飘起来，红晕有如涨潮一般开始涌上我的双颊，热热的，烫烫的，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我叹了一口气，放下笔。

　　“做完了？”“没呢，有些题不会做。”我轻轻地回答。“给我看看。”当我把那张试卷递给他时，我们的手指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我一惊，卷子从我的指间飘到地上。我慌忙中抬头，却发现了一双近在咫尺充满鼓励和等待的眼神。犹豫片刻，我怯生生地将自己的目光迎了上去，刹那间，四束目光被极强的磁场捕获，它们在空中胶着了好久好久！无声。四周静极，只有春风轻吻着窗纸……

　　“伸出你的手，让我握住它。”林老师在梦呓中命令。我颤抖地伸出手，逃避般地闭上了眼。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我柔软的小手，霎时我整个人像被电流电了一下。

　　“小雪，睁开眼睛，别躲避我。”林老师带着醉意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背，我感到一阵阵快乐，这感觉让我想酣睡……我终于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小雪，你知道我每天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吗？是你们每天早上十点钟的课间操，那时太阳暖暖和和地照着，我站在办公室外栏杆旁边，看着你在阳光下一蹦一跳地做早操，我觉得那时的你最快乐，于是我也就快乐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在这么大的一个操场，在数千名学生中一眼就看到你？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你总喜欢穿白色的外套，围一条白色的围巾，你猜我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站在走廊上看你做操的？是从去年秋天开始。”

　　我静静地听着，感动着，信任着。慢慢地转过头，温柔地凝视着他。好久之后，我终于开口，用轻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呼唤：“林老师!”

　　“有时我自己也会这样想：林寒，你是不是疯了？她是你的学生啊，可我真的是情不自禁，小雪，请你原谅我，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像一根针在我心里刺了一下，我瞬间清醒过来，猛然抽出手，飞快地逃出了林老师的办公室。

　　（通联：京山县新市一小）

（摘自《荆门晚报》2013年1月3日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