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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溪走笔

时间:2011-04-11 00:00     来源:     作者:张德宏    点击:

 

题记:2008年4月26日至27日,余应邀参加栗溪笔会,与四十余位文友及摄影家欢聚位于荆山腹地的栗溪古镇。攀仙人岩,探香龙洞,观寺沟瀑布,访古民居,亲近古树森林,品尝农家土菜……两日里饱览原始自然之美,尽享融洽和谐之乐。山乡归来,乘兴草成文字五篇纪之。

 

一、仰望仙人岩

 

一座峰拔地而起,如剑,直指苍穹。石的骨骼,石的脊背,石的肩膀,石的头颅,石的性格。

以伟岸与神秘的姿态,吸引一双双仰望的目光。作家、诗人、英雄、美女、官人、平民,跋山涉水而来,把身子仰望成一株树,或匍匐成一根藤。

山泉舞出柔曼的丝带,鸟儿吟出清脆的歌声。山风徐徐,白云依依。岩上住着何方仙人?千百年独享林泉之清幽、隔世之宁静。

拽着树枝青藤,贴着层层岩石,以猿的姿势攀爬,我时刻准备粉身碎骨。我的勇气来自于信念:这世上没有爬不上的山,亦没有读不懂的书、破解不了的谜。

穿越密密荆棘,翻过坎坎石坡,抵达一座石门。仿佛前世有缘,石墙,石门楣,石门洞皆如我的父兄,皆呈慈祥和善的面容。“山高”、“水长”一左一右,握住我苍老的目光。于无声处我分明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好啊!再不会遭颠沛流离之罪,再不会受疲于奔命之苦。”我抚摸着温暖的石墙,眼中满含泪水。这么多年来我去了哪里?我什么都记得,为什么忘了“山高”、“水长”?

跨进石门,古寨层层叠叠,如一本翻阅不尽的巨著。每一块石头都是活的文字,记录沧桑、岁月,记录鲜活的故事。我不再是我,我是爬行在书页中的一条小虫,或辩识,或叩问,或联想……

坚硬的小屋内,应该有温软的爱情。要不然血肉之躯怎么度过漫漫长夜,要不然美丽的眼睛怎么忍受单一的色彩,要不然山民怎么薪火相传?我相信有一对恋人曾在这里爱得死去活来,他们不羡慕富有的财主,不羡慕逍遥的神仙,不惧怕强权与世俗的流言蜚语。朝暮共处,终身厮守,相濡以沫,直到老成一堆土,土中再生长出两棵生机盎然的树。

粗犷的石寨里,应该有文雅之士。要不然怎么会有对联、碑文,要不然怎么会有沛然文气,要不然怎么会有辞章让后来者百读不厌?“林深传鸟语,石瘦点苔痕”,若不得山水之灵气,如何吟得出此等佳联妙句?

坚固的城墙上,更应该有刀光剑影,更应该有鲜血飞溅和杀声吼声。要不然城墙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要不然石寨便成了世外桃源,要不然血性男儿便丧失了血性……

穿越厚重的书页,我不再是一条小虫。我变成了一只鸟,一只盘旋而上的鸟,抵达顶峰。歇息在石堡上,极目远眺,群山挽臂而来,碧浪奔涌不息。透过历史的烟尘,我看见一群精壮汉子凿山取石,“叮叮当当”之声响遏行云。为了生存,为了保护妻子儿女,为了保卫生生不息的家园,他们必须不惜代价构筑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远处,有铁蹄敲击古道,有箭矢瞄准安宁……石寨一寸寸增长、一尺尺升高,最终耸立成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峰。

伫立在山峰上,我全无“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我读懂仙人岩了吗?我登上仙人岩了吗?在仙人岩面前,我永远只是一棵树,一棵呈仰望姿态的树。我虔诚地仰望,仰望一群钢铁般的灵魂,仰望我如山岩般朴实顽强的父兄,仰望矗立于灵魂深处坚不可摧的精神巨峰。

 

二、寺沟听瀑

 

好久没听到你熟悉的声音了!

逃出喧嚣的都市,挣脱所有的羁绊,循入深山老林,不为归隐,不为修行,只想听一听你的声音,只想用你的声音洗涤我布满灰尘的身心。

“哈哈……哈哈!”你的笑声仍是如此欢快,如此无拘无束。告诉我,小妹妹,你遇上了什么开心事?是妈妈给你买了一条小花裙,还是爸爸给你带回了一个新书包?山里小姑娘没有什么奢望,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只要能得到满足,心里就乐开花。笑口常开,笑声朗朗,还因为你的眼中始终阳光灿烂,你的心中始终春光明媚。瞧,山崖上突然冒出了一团红,是哪位大姐遗落的红头巾么?你好奇地近前细看,原来是一簇新开的红杜鹃!你拍着手笑着叫着:“花开啦!花开啦!”在你的笑声中,羞涩的春天揭开红盖头,漫山遍野尽是绽放的笑颜。在解冻的小溪边,你发现一只小蟹笨手笨脚地爬出石缝,瞪着两只绿豆般的眼睛向上张望。你随手拾起一根小树枝,伸向小蟹。小蟹不知游来的是何物,张开双钳自卫。你灵巧地举起树枝,小蟹吊在枝头荡秋千,那模样可爱极了。你忍不住爆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惊得小蟹跌落水中,逗得鱼儿跃出溪面……

“啊……!啊……”这是你的哭声吧,小妹妹。你的哭声跟笑声一样酣畅淋漓,哭的原因跟笑的原因一样简单明白。黄昏时分,同学们都回家了,只有你一个人坐在柳树下伤心地抹着一把一把泪水。放牛归来的老大爷走近你:“娃儿,你怎么啦?”你不肯回答,只是号啕大哭。大爷替你揩着眼泪:“告诉爷爷,爷爷帮你。”你似遇到了救星,开口道:“我的作文只得了20分!”大爷一听笑得胡子直翘:“我当是什么伤心大事哩!回家吧娃子,这次没考好下次补上。”你坐在大爷的牛背上仍不住地抹眼泪,就像多年之后,你坐着摩托车抹着眼泪嫁到山外一样。你的哭声像笑声一样招人喜欢。若是几天听不到你的哭声,邻居小男孩便会撩你。要么藏起了你的橡皮擦,要么冷不防将一条软软的小虫放在你的胳膊上。看你哭得梨花带雨,他会笑得在地上打滚,最后用一枚糖果堵住你的小嘴,哄出你的笑声。

“哗啦啦……”这是你滔滔不绝的倾诉,也是你发自肺腑的歌声,我的姑娘!你从不锁闭自己的心灵,从不隐藏自己的个性,想说就说,爱唱就唱,以率真与性情示人。你告诉我许多有趣的秘密,例如“过家家”,例如“摸秋”,例如“回娘家”……你甚至大方地教我“拜堂”,教我入洞房,让我脸红耳赤,好几天魂不守舍,见了你心就发慌。你有好多好多的歌子,唱满晨昏,唱满四季,唱满我圣洁的童年。我不知道是谁赐给你甜美的歌喉,更不知道是谁教给你那些美妙的歌声,只知道哪儿有你的歌声,哪儿就有兰花香桂花香。

终于又听见你熟悉亲切的声音了,我的小妹妹我的好姑娘!沐浴在你声音的阳光雨露里,我愿手执香兰,沿岁月长河逆流而上……

 

 

三.走进陈家大院

 

背靠青山,面朝绿水,百年老屋稳稳当当地坐着,如一尊佛.

步入苍老的大门,徘徊于深宅大院,我看见老态龙钟的蜘蛛蹒跚于砖瓦之间,残破的蛛网垂挂于梁上.苍凉的蛐蛐声从潮湿阴暗的角落传出,听得人心生寒意,老屋是楚地风格,由青色的砖瓦和褐色的木材筑成,方方正正,规规矩矩,于朴拙中见精巧,于厚重中见大气.

史料记载,老屋昔日的主人是个土财主,发了财盖房置地,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与众不同的是这个财主盖房有瘾,盖了一座又一座,陈家大院只是其中一处.盖房子是给人住的,这么多房子谁来住呢?土财主不愁,他娶了大房娶二房,纳了三妾纳四妾,女人们再生儿养女-------真不知道土财主哪来那旺盛的精力,他有祖传秘方滋阴壮阳如伟哥也未可知.

这老屋是许许多多风流韵事的见证者,它什么是都晓得,就是不开口.守口如瓶,看见了如同未看见,是大智慧大忠诚,所以主人放心.不论白天夜晚,主人尽可以放纵自己,为所欲为.享乐也是有钱的同胞上瘾的事,不然那些银子就白挣了.

大凡有钱人都是有头脑的,见风使舵,审时度势,以一个赢字为重.这个土财主在关键时候,把陈家大院捐给了即将掌握政权的强势群体.豪宅安然无恙,财主身家性命亦无忧.今天我们有幸看到这百年老屋,应该感谢它的主人当年明智之举.

我不懂风水,也不懂建筑,只对寻常的砖瓦木料略知一二.一堆普普通通的土,被搅拌成泥,脱成胚,装进窑里用烈火烧烤.脱胎换骨后,更名为砖或瓦.兄弟堆着兄弟,同胞叠着同胞,垒起一堵墙或盖成一片顶,从此遮风挡雨,这便是砖瓦的价值与作用.经风历雨久了,雷击火烧过了,一批破损的砖瓦自然完成了历史使命.由平地走向高处,由高处回到平地,或铺路或填坑.更多的是被弃在无人光顾的地方,与荒草为伴,与虫蛇为伍.没有怨艾,没有后悔,没有悲鸣,没有叹息.站着的依然顽强地站着,卧着的依然执着地卧着,这便是砖瓦的美德.那些与砖瓦搭档的木材,来自于森林,或许都曾拥有过作栋梁的梦想.几番摔打,几番折腾,几番锯凿,最后成了椽,檩,做了棂,板.栋梁毕竟只有少数几根,不能都去做的.烟熏火燎,蚁啃虫蛀,风雨侵蚀,纵然一天天老去甚至朽去,绝不改变柔韧坚强的本性.不分扁圆,不分长短,大家相扶相持,相撑相托,组合成坚固的整体.折了或朽了的木材也是有用处的,劈作木柴烧菜煮饭,变成了灰又去肥田,催生新的禾苗-------

再英雄的元帅也靠士兵血肉铺垫胜利之路,再伟大的建筑都是用平凡的材料砌成.青砖无言,布瓦无声,陈家大院却让人们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朽与永恒.多年之后,陈家大院也许会消失.人们可以忘记一栋屋宇,可以忘记它的主人及发生在屋内的故事,但绝不应该忘记托起屋宇的一砖,一瓦,一木,更不应该忘记那些建房的普通工匠.

 

 

四.拥抱古树

 

栗溪是树木的王国,这里四季郁郁葱葱,宛如绿海.植被厚实,物种丰富得叫不出名字.畅游在这绿海中,谁都会越活越年轻,越活越精神.

在插旗村,我们看到了三棵稀有古树.一棵叫黄连木,树龄500多年.此树腰圆膀粗,像一座塔.三四人才能合抱的身躯,铜铸铁塑般的树枝,奠定了它山大王的地位.只要振臂一呼,想必是万众响应,山摇地动.它对面也有一棵巨树,是我们认识的马尾松.此松躯杆挺拔,高达数丈,有伟丈夫气慨.虽历经三百多个寒暑,却不见老态.当地人把这两棵古树称作"夫妻树",我以为欠准确,它们不同科目,年龄悬殊也太大,是不适合做夫妻的,顶多算"忘年交"吧.站在人为的大道两边,它们想拉手都够不着,只能注视和对话.第三棵古树矗立于村中,与农户为友,名曰"桂花精".这桂花树真长成了精,树冠阔大可以遮盖大半个稻场,开花时整个山谷都弥漫着芳香.不知道真名的人,很容易把这棵树当作榕树,只有南国的榕树才这般枝繁叶茂,才如此卓尔不群.可惜我们来的时候不是桂花开放的季节,要是秋天走近这棵树,相信人也会香成"桂花精"的.

鹅项村可谓古树的乐园,在数百亩原始次森林中,几人粗的参天古松随处可见.它们比黄山松高大壮实,比庐山松沉稳大气,比峨眉松自然亲切.不亲眼所见,不近距离接触,怎么也想不到它们的伟岸雄奇,怎么也感受不到它们的独特魅力.穿行于松林中,我们有如走进了某幅古画.奇松苍劲,异花飘香,白发银须老者骑着青牛在小道上缓缓而行.三二只小鸟飞行于林间,嘴里衔着红果,是樱桃,也许是相思豆,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恋人的口红.

在一片山林中云集着这么多古树,是奇观亦是奇迹.除了地理环境优势,更重要的是得益于保护.陪同我们参观的孙定军副镇长介绍,栗溪镇镇政府历来重视森林保护工作,将山林和古树划片到村,责任到人,每年为此还拨出不菲的专项经费.负责看护原始次森林的村民告诉我们,他们祖辈辈视树木为祖,为根,为了照看好这些古树,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睁大着眼睛,夜晚睡觉枕边都放着电筒,床头都挂着政府配发的猎枪.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带着猎枪奔向山林------

缘于一种原始古老的情结,出于一种真挚的爱恋,每见到一棵古树,我们都要同它热情拥抱.古树是有灵性的,树枝轻摇,树叶低语,似慈祥的老祖母面对自己心爱的孙儿孙女.我们怎能不拥抱这些温暖的古树呢?拥抱古树,就是拥抱森林,拥抱自然:就是感恩树木,感恩土地.

我坚信,人与自然的和谐,应该成为我们这个星球上最美的乐章.

五、亲近石碾米

 

栗溪土特产很多,市场上走俏的香菇、木耳、熏肉、杜仲等等都出自这里。近几年栗溪又加大土特产品开发力度,“古碾香米”是新推出的品牌之一。

栗溪笔会期间,镇里安排我们去参观“古碾香米”生产厂家,大家欣然前往。年轻的文友是出于好奇,年长的则是怀着旧情。在中国农村,石碾米喂养了一代又一代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笔者生活的乡村仍在靠石碾加工大米。那时几乎每个湾子都有一副石碾,大伙共用。六十年代后期,石碾被打米机取代。现在乡村中仍可看到石碾,有的歪在沟旁,有的躺在村头,有的孤零零地站在树下,沧桑中透出凄凉。

“古碾香米”生产厂家论规模只能算一个作坊。碾米坊座落在镇上百子堂街东侧,茅草盖的顶,木板钉的墙,从外形看像一座原始建筑。走进米坊,两副石碾赫然入目。它们跟我印象中的石碾大不相同:外形似碾又似石磙,一副石碾由两个轱辘般的石具组成。碾盘有一米多高,直径三米有余。石碾靠电力带动,转速缓慢。我们参观时不巧遇上停电,碾盘中铺着尚未碾好的米,抓起一把,一般久违的清香扑鼻而来。

经营碾米坊的罗老板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他向我们介绍:一副石碾一次可碾一百七八十斤米,每碾一次约需五六个小时。每天两副石碾起早搭晚地干,最多只能碾600多斤米。石碾碾米之所以效率不高,说白了在于它本身只能是“摸工细活”。它不同于机械加工的最大特点是缓慢无热量,不会破坏维生素最丰富的大米膜。石碾米做出来的饭比机械米味长,原因就在它完好地保存了大米膜。

石碾加工后的大米需经风车风、筛子筛及精选等多道工序,全是手工操作。在碾米坊西侧的一间屋子里,两位农家大嫂手捧竹筛,娴熟地筛米。现在乡村能筛竹筛的年轻女性不多了,这手艺看似简单实则很有窍门。用力不均匀,运转不得法,不仅累人而且筛不出好米。我见过竹筛舞,眼前两位大嫂的手腕与动作远比那些没有生活体验的演员灵巧。我从她们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令人敬佩的东西,那就是承传——对传统技艺的继承和发扬。

“古碾香米”颗粒饱满如珍珠,色泽晶莹似美玉,称得上米中精品。除了传统工艺制作,原料也是重要因素。它选用的品种是鄂中五号优质稻,由栗溪本地农户种植。这种稻生长期较长,稻田用的水是纯净的山溪水,施的肥是地道的农家肥,产出的谷子是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绿色食品。

“古碾香米”还有传奇故事。说的是乾隆年间,皇帝微服私访,来到荆山。当地人极好客,用香米焖饭和烟熏腊肉招待客人。皇帝从未享用这等奇香可口的米饭,问农妇用何米烹成。农妇见客人仪表不俗,随口答了个名字:“金石碾米”。皇帝回京后念念不忘此米,下了一道圣旨,将荆山石碾米钦定为贡米,并赐名为“古碾香米”。故事只是故事,不排除虚构杜撰成分。有一点倒是可以信的,从古到今,石碾米是受欢迎的。上至皇帝,下到臣民,都亲近它。

热情的主人赠我们一人一袋“古碾香米”,大家心里都是暖暖的。亲近石碾米,不仅仅是对一种美食的向往,更是一种情感的回归。携带“古碾香米”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民间的好东西太多太多了,我们该怎样把它们保存好并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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