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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棕 榈 第八章

时间:2008-09-08 00:00     来源:     作者:张德宏    点击:

第八章

大刘到达首都时已是晚上10点多钟了。见时间已晚,他让司机把车开到总部大院,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到指定地点交货。
四辆卡车刚停稳,谢小冬迎了出来:
“总部领导估计你们今天要来,等了一整天哩!怎么这时候才到!”
“下午三点钟才动身,走得晚了些。”大刘握着谢小冬的手说。
“饿坏了吧,先到厨房吃饭去!”
“哎!”大刘吩咐司机带工人们去找地方休息,自己随谢小冬去厨房。
吃饭的时候,谢小冬告诉大刘,这次调拨的大米是用于救灾的,首都北边的本巴西省干旱严重,粮食奇缺。
“这次我们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挑起了调拨500吨大米的重担。”
“真是难为你们了!总部没有直接出面,正是因为考虑到你们的困难,给你们留有活动余地。”
“我是在想呢,一次调拨这么多大米怎么不见我们总部的东西。”大刘放下筷子。
饭后大刘向总部领导汇报了组里近段时间的工作情况,总部领导满意地说:
“一星期加工出500吨大米,你们小组战斗力蛮强哩!回去告诉李组长,总部要通报表扬!”
大刘心里热乎乎地:
“通报表扬我们不敢想,我们只想把事情做好,用实际行动证明中国人在这儿是在扎扎实实干事。”
“嗯,的确是在扎扎实实干事。谢主任上次从基围市回来,已经把你们小组办养牛场的经验弄了份材料,我们准备下发各组。”总部领导望着大刘,“回去还要告诉李组长,人怕出名猪怕壮,今后压力更大,他要有思想准备哟!”
“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压力更大指的是什么呢?大刘不好再问。
在总部歇息了一晚,早晨8点谢小冬带着大刘到农业部指定的地点卸货。收货的工作人员9点多钟才来上班。卸完大米,办好手续,已过11点。回到总部吃午饭时,文德海也到了,听说牛生了病,谢小冬忙带文德海去向总部领导汇报。
“养牛场出不得问题!它不光是我们发展养殖的一个典型,还是我们的脸面。养牛场要是出了问题,那个影响我不说你们都知道。”听了文德海的汇报,总部领导皱着眉说:
“我们正是考虑到它的重要性,才急着赶来总部汇报请示。”文德海说。
“让老王去基围市,吃完午饭就动身!”总部领导吩咐谢小冬,“你叫老王作好准备,尽可能多带点药。”
谢小冬出去后,总部领导对文德海和大刘说:
“事情紧急,我不留你们了。抓紧时间赶回去,转告李组长你们小组近期工作要做到两个确保:确保调拨大米准时运到,确保牛场不出问题!”
文德海说: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
“等等,”文德海和大刘准备告辞时,总部领导叫住他们。他从柜中拿出两条大中华香烟,用报纸包好交给文德海,“这是我前几天在大使馆揩的油水,带回去大家尝尝!”
“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这怎么好意思呢?”文德海拿着烟笑道。
“你就少给我假客气了,快吃饭去吧!”总部领导把二人送出办公室。

桑巴和玛丽尔从梦幻酒馆出来,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俩人沿着棕榈林间小径向东而行,玛丽尔的手臂紧紧地缠住桑巴:
“亲爱的,我们难道永远这么不明不白地在一起过下去?”
“这样不好吗?”
“我要嫁人……我要嫁人……”玛丽尔噙着泪水说。
“玛丽尔,你怎么了?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你干吗要嫁人?”
“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女人不嫁人算什么女人?女人一生不成家叫什么女人?你虽然给了我爱,给了我金钱,却没有给我名份,没有给我地位。我再跟着你,也是徒劳无益……”玛丽尔偎在棕榈树杆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又喝多了,玛丽尔!”桑巴拉着玛丽尔。
玛丽尔挣开桑巴:
“我心里明白着呢!桑巴,今晚你得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是要我做你的情人,还是要我做你的妻子?”
“这情人跟妻子有多大的区别呢?”
“你少耍滑头,情人没名份没地位,谁都知道的!”
“做情人怎样做妻子又怎样?”
“做情人你每月给我5000元,做妻子我天天伺候你!”
玛丽尔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桑巴想了想,抚着玛丽尔的肩说:
“亲爱的,你现在还是不要逼我的好。我还没有能力娶你,暂时不能娶你,请原谅。”
“那你找我干什么?呜……”玛丽尔甩开桑巴跑了。
“玛丽尔!”桑巴大声叫着追上去。
跑出棕榈林是公路。桑巴停在公路上,不再追那个任性的女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磕磕碰碰多少次彼此都说不清了,桑巴着实感到有些累了。
“嘀嘀!”一辆吉普车在桑巴跟前停下来,文德海从车上探出头:
“桑巴先生,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呀?”
“啊,文先生,您下乡才回呀?”
“不,我去首都请专家来给牛治病,刚赶回来。”
“牛病了?”
“是啊,我们以为你知道呢?”
“我在家休息没出门。什么时候去养牛场,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明天上午吧,你现在到哪儿去?我们送送你。”
“谢谢文先生,不用,我吃了晚饭没事出来走走。”
“那就明天见!”文德海挥挥手说。
“明天见!”桑巴也挥挥手。
文德海一行回到住地时,老李正站在院子里等他们。车刚停下,老李已跨下台阶迎上来。
文德海打开车门:
“我们的王专家来了!”
老王走下车:
“老李呀,你在这里辛苦啊!”
老李攥住老王的手:
“总算把你这个宝贝请来了,颠簸了千把里路,你才真正是辛苦哟!”
大刘提着药箱跨下车:
“王大夫说早就想来牛场看看的,这次总算有了机会!”
“不是牛病得厉害哪敢惊动大专家呀?”老李挽着老王走上台阶。
“你就别批评我了,怪我呆在总部没下来。这一次呀,我在你们这儿多打扰些日子,一天不把牛治好一天不走!”
“我巴不得你长住沙家浜啊!”老李爽朗地笑道。
小张正在屋内跟华翻译学外语,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忙放下书:
“老文他们回来了,我弄饭去。”
华翻译说:
“弄完饭再背10个单词,明天我要检查的。”
吃饭前,大刘和文德海分别转达了总部领导的意见。老李听了沉默了片刻,说:
“两个确保是对我们工作的一次检验和考核呢,我们要用行动拿到合格证书。”
“大米运输只要增加车辆应该没有问题”大牛说,“以一天运150吨计算,三天就可运完。”
“我已安排好了,又请了10辆车。现在缺的是押运人员,你不能趟趟跟车。”
文德海想了想,问:
“能不能请当地警察押运?”
大刘拍着沙发道:
“这是个办法,他们押运应该安全可靠。”
老李点了点头:
“明天让桑巴去联系一下。”
“桑巴说要跟我们去养牛场。”文德海说。
“他可以改天再去嘛,我们这段时间天天都要去的。”老李对大刘说,“明天一上班你就拉住桑巴。”
小张叫大家吃饭,老李问:
“准备了酒没有。”
“准备了的,王专家来没有酒怎么行?”
老李挽着老王走进餐厅:
“我已经吃了饭,只敬你杯酒!”
老王笑着说;
“你知道的,敬我也是三杯,不敬我还是三杯,绝不过量的。”
老付陪小丁值夜班,两人坐在车间门口聊着组里近段时间的工作。
“个骡日的这次搞了500吨 ,下次该不会又搞1000吨吧?”
“说不准,他们要找我们就得提供。”
“那不把人搞脱了皮?我们来是搞技术指导的,又不是来给他们加工大米的!”
“李组长说了,只要能给中国人争光,脱层皮也干。”
“唉!我是担心吃亏不讨好。”
“这样的大事组里会把好关的,我们听从安排就是了。呃,你们上午去找市长,市长怎么说?”
“市长说让人先去调查一下,过两天给我们答复。真他妈的急人,开发个新基地这么麻烦!”
“当地人要补偿,我们可以变通一下。”
“怎么变通?”老付来了兴趣。
“把他们雇请到水稻基地做事,他们有工资拿还会闹事?”小丁似乎早已深思熟虑。
“组里会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开辟了新基地自然要增加劳动力,雇请谁不都是一样。”
“这倒是个办法,下班后我请示一下老李,如果他同意的话,明天我就去跟当地人谈判。”
小丁和老付下班回到住处,老李坐在院子里陪老王歇凉。小丁老付跟老王在总部见过面的,彼此握手问候。寒暄一番后,老付把小丁的建议一说,老李摇着扇子考虑了一会,点头道:
“这是个办法,老付你全权办理吧,反正那里是你的窝子,别人也不好插手。”
“我也不敢搞独立王国哩!”老付嘿嘿一笑,拉小丁进屋去。
“这些同志都蛮尽职尽责呢!”老王说。
“能被派出来援外的同志都是优秀的。”老李充满自豪地说。

赶早吃过早餐,老李带老王去养牛场。
文德海留在住地,负责组织运输大米。桑巴上班时来到组里,大刘把老李的意思一转告,他连连点头道:
“可以,可以,我陪你去警察局。”
两人走后,文德海来到加工厂,指挥工人装车。十多辆车整整装了一上午,捆好最后一辆车的油布时,已是中午12点。
大刘和桑巴带来10名警察,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文德海放了心,对大刘说:
“警察局蛮支持嘛!”
大刘凑近文德海:
“有条件的,每用一天给警察局10袋大米。”
“我说怎么这么爽快呢!叫他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大刘吩咐警察们上车出发,车队启动时,大刘对文德海说:
“我还是跟一趟好,有我们的人在车上更保险一些,”说完,他也进了驾驶室。
文德海上前劝:
“有警察押运你就别跟车了,下来吧!”
“我熟悉情况,再带他们跑一趟,开车!”大刘一声令下,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桑巴望着车队叹道:
“中国朋友真了不起,一次往首都运这么多的大米……”
文德海拍着桑巴的肩。
“这也有你的功劳!”
老李和老王来到养牛场,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一起蹦蹦跳跳,铃声鼓声响彻山岗。老李心里“格登”一下,心想不好,几头病牛八成已经死了。
走近一看,老酋长带领着部落的一群人在这儿举行什么仪式。一个巫师手执铜铃,围着病牛奔跑着,口中念念有词。
老李问黑人饲养员:
“他们这是干什么?”
“给牛治病。”饲养员答。
老李欲上前跟老酋长打招呼。饲养员拦住他:
“您千万别上去,小心冲撞了神灵。”
“哦吔哦吔!”老酋长振臂一呼,人群狂奔乱跳,呐喊震耳。这时几头病牛似注入了什么妙药,挣扎着站起来。
“哦!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老酋长用棕榈枝蘸着马拉福,轻轻洒在牛身上。巫师则刺破自己舌尖,将血喷向牛头。
约摸十来分钟,人群安静下来,老酋长主动走过来:
“朋友,对不起!为了给牛治病,刚才没有跟你招呼呀!”
“尊敬的酋长,让您费心了!”老李握着酋长的手说。
“朋友的牛病了,就是我们部落的牲畜病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谢谢,谢谢!”
“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我们请来的兽医专家王先生。”
“王先生您好!”酋长伸出手。
老王在来牛场的路上已听老李介绍过了。他双手握住酋长的手:
“您好,尊敬的酋长。”
“刚才我们按本部落的方式给牛治了病,好不好得了就由神灵决定了。朋友,我们告退了,欢迎到本部落作客!”酋长领着人群离去。
“谢谢酋长,谢谢!”老李抱拳相送。
老王上前诊断,几头病牛又卧倒在地。
“多善良的部落,多么仁慈的酋长啊!”老李心里念叨着转过身来。
老王把几头病牛看了一遍,拍拍手站起来。
“要紧么?”老李问。
老王打开药箱:
“难说哩!”
老王取出注射器,吸进药水。
“什么病?”老李上前托住药水瓶。
“初步诊断,是病毒感染。”
“传染性大不大?”
“就目前情况看,有传染性,但不是很大。”老王边说边给病牛注射药水。
“需要隔离吗?”
“最好隔离起来。”
老李吩咐黑人饲养员:
“马上把这儿圈起来!”
一会儿,几个黑人饲养员扛来木桩和铁丝,在病牛四周忙活起来。
给病牛注射完药水,老王又去看其他的牛。
老李跟在后面,心里始终悬着。
看完牛群,老王满头大汗地坐在山岗上:
“李组长。来根烟!”
老李递上烟:
“其他的牛没问题吧?”
“还好。”老王点燃烟。
“这我就放心了!”老李抽着烟说。
歇了口气,老王问:
“这牛场是谁选的地方?”
“我亲自选的,有什么问题吗?”
老王摆摆头。
“没有选好哩!”
“没有选好?……”老李一楞。
“湿气太重。”老王吐出四个字。
老李一听,立即感觉到湿气袭人。
“这儿不比国内,严格地说不比你生活的华中地区。这里一年的降雨量是华中地区的好多倍,你应该选择离湖泊森林远一点的地方办养牛场,你知道的,湿气重最容易产生病菌和感染病毒……”
“你不说,我还真忽略了这一点。”
“还有,我们养的是黄牛而不是水牛,它们最适宜的环境是相对干爽的山地。”
“哎呀,当时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些呢!”老李打心里信服老王,“应该请你来把把关的。”
“你又抬举我了!我只是谈谈看法而已,也不一定对,牛生病有多方面的原因,譬如说预防也是极重要的。”
老李又是一怔:
“我们什么预防工作都没有做哩!”
“现在做也不晚啊!”老王讲了一些预防措施,老李一一记在心里。
下山的时候,老王又看了看几头病牛,对黑人饲养员吩咐道:
“注意观察,准备些干净水和草。”
黑人饲养员答应照办。
“晚上把那些牛赶到山坡上去歇息”老李叮嘱。
回住地的路上,老王说:
“你们跟当地部落关系处理得很好嘛,酋长亲自带人给牛看病。”
“他们对我们中国人很友好。哎,我搞不明白,他们那么一闹几头病牛还真的站起来了,未必真有什么怪术?”老李望着老王。
“哪有什么怪术?牛是被吓起来的!”老王一笑。
“我还以为……哈哈……”

老付原以为跟当地黑人谈判胜券在握的,没想到当地黑人对到水稻基地做事根本不感兴趣。怎么也不肯接受中国人提出的条件。他们围着老付吵吵嚷嚷,一个劲地要他给钱,给很多很多。老付忍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发毛了:
“个骡日的我又不会生,从哪里弄很多钱给你们。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就搞,不答应去球!”
当地黑人只知道老付在发脾气,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付发泄一通,才知道发也是白发,他叫过黑人技术员:
“跟他们讲,我们还有更好的地方,如果他们不答应条件,我们就不要这块地了。”
黑人技术员把老付的意思一说,当地黑人都愣住了。他们清楚,如果中国人不要这块地,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了。
老付向黑人技术员一挥手:
“我们走!”
见老付真的要带技术员走,当地黑人们叽哩咕噜起来。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叫住老付:
“西内瓦,我们可以再谈谈么?”
老付停下来。
“当然可以,说说你们的条件。”
“我们接受您的条件。”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
“我们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说吧!”
“我们接受雇请,但不到田里做事,只按时到您那儿领取工资。”
“不做事还要按时领取工资?你开国际玩笑吧?”老付拂袖而去。
晚上听完国内新闻,大家聚在一起讲各基地的新鲜事,老付把他跟当地黑人谈判的事讲了一遍,众人都当笑话听。
老王不明白:
“他们为什么不愿到田里做事呢?”
“个骡日的都甩着手玩惯了,宁可肚子饿也不肯动手做事。”老付把他们看透了。
“又不做事又想拿钱,等于是张口等天上掉馅饼哩!”小张说。
“有些黑人就这么天真。一时改变不了的。”文德海说。
老李此时只是考虑一个问题,如何把那快地弄到手并尽快开发出来。跟黑人相处这么久,他清楚黑人的长处和短处,他们很容易打交道。心中想什么口里就说什么,从不转弯抹角;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遮遮掩掩,他们也很容易满足,你只须答应他一点点要求,他就会为你卖力甚至卖命。权衡利弊,老李说还是给当地黑人补偿一点好:
“实在不行,我们拿点钱补偿一下也可以。”
老付一听,梗着脖子道:
“凭什么给他们补偿,宁可不要那块地!”
老李心平气和地说:
“老付同志呀,你算了帐没有?30亩地一年可以产多少稻谷?一亩两季2500斤没得问题吧?三二得六,三五一五,一年7万多斤哩!7万多斤光卖谷就是7万多元,再加工成大米就变成20多万元,一块地等于是一座小金库!现在我们舍点小钱,将来收回一座金库,何乐而不为?”
文德海很赞成老李的想法。
“从长远利益着想,可以满足一下当地黑人的要求。”
“补偿多少呢?总不能由他们吧?”老付听老李把帐一算,觉得在理。
“如果再谈一谈,还可以少一些,”文德海跟黑人经常谈价,有些经验,“从低处谈起,慢慢上加,一开始就要把钱袋子捏紧些。”
“个骡日的这不成了做生意!”老付咕道。
“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哩!”老李使劲摇着扇子,“还是那句老话,只要能给中国人挣脸!”
“没想到在下面工作还有这么多学问哩!”老王说。
“哪有什么学问,都是实践逼出来的。”老李深有感触地说。
小丁加完最后一个夜班,心里顿觉得轻松极了。回到住地,第一件事是洗澡。泡在浴盆里,躺了一会儿不禁又心猿意马起来。手不自觉地游向那儿,轻轻抚弄,也就那么三五下,它刚劲地挺立起来,不安份地摇曳着,小丁握着它,心里叹道:委屈你了老弟!“老弟”似乎真感到受了莫大的委屈,在他手中一阵颤抖,且淌出了一行“泪水”。
小丁克制着自己,一只手不停地往胸脯上浇水,但无济于事,那儿胀得生疼。
“唉,真拿你办法!”小丁最终放纵了自己的手。由它跟“老弟”又做了一次游戏。
玉兰此时可能早已进入了梦乡,你在梦中能来非洲和丈夫相会么?丈夫可是日日夜夜盼你从天而降啊!
小丁静静躺了一会,站起来用淋浴冲洗软绵绵的身子。热汽蒸腾中,他狠狠地揉搓着自己,他恨自己太缺乏自我克制能力,甚至恨自己的心太脏……

天刚蒙蒙亮,两个黑人急匆匆来到住地,告诉老李:运大米的车队遭到了抢劫!老李头皮一炸,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让文德海叫起华翻译,向黑人详细询问情况。
“车队在什么地方遭抢的?有没有人员伤亡?我们的刘先生呢?”老李一口气问道。
“听说是在达卡被抢劫的,双方都有伤亡,刘先生情况不明。”黑人回答。
达卡距首都有100 多公里,是一个地势险要的小山镇。那一带居住着许多少数部族,各部族之间虽然经常发生摩擦,但有时他们也联合行动,抢劫过往车辆上的财物。
老李心里一阵紧缩,咬了咬牙:
“我们马上赶到达卡去!”
华翻译说:
“那不是自投罗网?”
“我建议先跟市长联系一下,争取当地政府的支持。”文德海说。
“对,如果当地政府不出面,我们赶去了也无济于事。”小丁说。
老李想想也是,吩咐道:
“华翻译跟我去市政府,老文你在家调配车辆,随时准备赶到出事地点。”
来到市政府,八点钟未到,市长尚未上班。老李急得在院内是走来走去,忍不住骂道:
“真她娘的急死人!”
华翻译劝他:
“莫急,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怎能不急呢?大刘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怎么向国内交代呀?”
“我估计大刘不会有生命危险。”华翻译扶了扶眼镜,“随行的警察会尽全力保护他的,如果大刘出了问题,那就是警察被抢劫者解决了。”
“如果真被解决了呢?”老李不能不朝最坏的地方想。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全副武装,没那么容易被解决。”华翻译口里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没底。
俩人正说着话。市长匆匆来了。
“朋友,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市长握着老李的手说,“发生在达卡的事件我已经知道了,首都已派军队赶到那里,请放心,我们的政府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我们最担心刘先生的安全。”老李说。
“我们最担心的也是刘先生的安全。我们政府已经作出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刘先生。”
“我们想赶到达卡去。”
“弄弄弄,在抢劫事件未解决前,请中国朋友不要到那里去,我们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我们该怎么办?”
“在基围市等候消息。请先回住地去。达卡那边一有结果我会及时转告的,再见!”市长又握了握老李的手,匆匆走进办公楼。
老李只得和华翻译打道回府。

按正常运行,运米的车队本应天黑前到达首都的。走到半途时,一辆车突然抛了锚,修理了近三个小时才重新上路。经过达卡时天已黑了,路过山镇不一会,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群手执火把和长矛的人,他们拦住车队,吆喝着要车队留下大米。押运的警察跳下车,鸣枪示警。那些人楞了一会,发出一阵怪叫。眨眼间,公路两旁跳出黑压压的人群,把车队堵得严严实实。仗着人多势众,几个黑人男子强行靠近卡车准备抢粮。
大刘担心大米被抢,抱着一丝希望下车跟当地人谈判。没想到刚下去就被那些人架了起来,准备挟持去做人质。警察见状一拥而上,双方发生打斗。混战中,大刘头部受伤,被警察救回车上。抢劫者趁乱割断油布篷的绳索抢米,情急之下警察开枪射击,当场打伤数人。见警察动了真,抢劫的人群才离开卡车。但他们仍挡住车队的去路,吼叫着要大米。
大刘捂着流血的伤口,焦急万分,带队的警察安慰他:
“刘先生,首都会派军队来接应我们的,只要坚持到天亮就没事了。”
“首都不知道这儿发生的事怎么办?”大刘忧心忡忡。
“您不用担心,刚才的枪声就是警报,会有人报告首都的。”警察有把握地说。
这一夜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抢劫者不敢靠近车队,车队也不敢贸然前行。
天快亮的时候,从首都方向传来隆隆的马达声。围着车队的人群见势不妙,一哄而散。
首都派来的军队护着运米车队,继续前行。
好险!大刘暗自庆幸保住了一条命。

上午10点多钟,市长来到农技组通报情况。
“没事了,没事了!”他紧握着老李的手,“车队已经安全抵达首都。”
“我们的刘先生怎么样?”老李问。
“刘先生头部受了点轻伤,正在医院治疗,没有生命危险,请放心。”市长向在场的中国人深深鞠了躬,“我受政府委托向中国朋友致歉,让你们受惊了!”
“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没有料到,请市长先生不要放在心上。”老李上前扶住市长。
“具体情况刘先生回来会告诉你们的。上级让我向你们转达两点意见:一、大米照运不误;二、为保证中国朋友的安全,押运大米由当地政府全权负责。”市长微笑着说。
“我们尊重贵方的意见,请市长先生放心。”老李表态。
“谢谢!”市长与大家握手告辞。
送走市长,老李对大家说:
“菩萨保佑,虚惊一场,但愿大刘早日康复!”
老李背上水壶:
“个骡日的快把人吓死!”
文德海对老李说:
“你在家坐镇吧,怕又有什么新情况。我陪王专家去牛场。”
华翻译也说:
“李组长应该在家里指挥。”
老李只好留下:
“我就守一天城吧!”
文德海和老王准备动身时,桑巴来了。三人一同上车去养牛场。

老付到罗瓦基地时,黑人技术员已集合好工人。跟往常一样,老付简单地作了下分工,工人们下地劳动。这时候,几个当地黑人走过来,说他们是村子里派出的代表,想跟中国朋友继续协商开发水稻基地事宜。
老付欲擒故纵:
“我们不是谈过了吗?你们不让我们去种算了,我们现有的地还种不过来呢!”
“我们欢迎中国朋友去种水稻,我们也可以放弃一些要求。”一个黑人说。
“哦?欢迎就好,说一说你们新的条件。”老付席地而坐。
另一个黑人说:
“我们没饭吃,穷得连种子都买不起,中国朋友能不能接济我们一点?”
个骡日的还是要钱!老付心知肚明:
“接济多少呢?”
黑人们相互看了看,一个老者开口道:
“中国朋友看着办吧!”
老付未料到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他按文德海说的办法开了口:
“行,看你们困难,我们给一千元!”
黑人技术员把这个数字一说,当地黑人都摇着头:
“太少了!”
“一千元作什么用呀?”
老付伸出两个指头:
“那就二千吧!”
黑人们依然摇头。老者笑着对老付说:
“先生,您把那块地看得太不值钱了!”
“你说应该给多少?”老付反问。
“至少应该给我们5000元。”
“地并不是你们的,我们到这儿来也不是做生意,为什么要给你们那么多钱呢?”老付口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暗暗高兴。
“你们有钱,应该接济我们一点。我们知道中国朋友乐于助人,不会拒绝我们的。”一个年轻的黑人说。
个骡日的给我们戴高帽子呢!老付故作为难地:
“5000元太多了,我作不了主,还要请求长官,明天给你们答复吧!”
黑人老者欠身道:
“我们等您的回音。”
“钱给你们了不会又有别的要求吧?”老付多了个心眼。
“上帝作证,我们绝不会再提新的要求。”
当地黑人走后,老付突然感到他们很悲哀,很可怜。守着那么一块肥沃的土地不肯耕种,却伸手要这么一点“接济”,在中国,在老家,这种做法要遭人唾骂的。而在这里,却极正常极普遍。老付不明白原因何在,只觉得这里的人很怪,怪得不可理喻。
大刘在首都医院治了三天就出院了。回基围市的时候,总部领导亲自送他上车,反复叮嘱:
“回去告诉大家,在这里不比国内,保存自己是首要的。在紧急时刻,一定要小心机灵些,想方设法保护好自己!”
大刘返回农技组时,给大家带回又一批国内来信,还有杂志和报纸。
也就分别了三四天时间,大家都觉得好久没跟大刘见面了。一个个围着他问长问短,把大刘问得恨不能长出几张嘴来回答。
“让大刘歇口气吧!”老李对大家说,“平安归来是天大的喜事,小张,晚上加几个菜,庆贺一下!”
 “哎!”小张去厨房准备晚餐。
大刘说:
“有惊无险,值不得庆贺。”
李老举着半截烟说;
“不光是庆贺你平安回来哩!还有我们王专家稳住了牛的病情,老付跟当地黑人谈妥了价钱,加工厂按时完成了加工任务……”
文德海补充:
“还有,又收到了国内的来信!”
“对对对!国内来了信也是件喜事,大家先看信吧,有什么新鲜事吃饭时都互相通报通报。至于该保密的事情嘛,各自保密好了,互相也不要打听啊!”老李这么一说,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老李拆的第一封信是家中写来的,信中夹着一张妻子的半身照。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像青年人那么激情浪漫,有的只是理性和实实在在的感情。跟平时一样,妻子衣着朴素,不施粉黛。跟平时不一样的是,她脸上带着笑容,眼神是那样专注和炽热。这是她特意上照相馆照的,也是她特意为远在非洲的丈夫照的。老夫老妻几十年,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着照片,老李也就看到了妻子的思念、牵挂和企盼。
文德海也收到了一张照片,是女儿跟她母亲的合影。女儿已经是初二的学生了,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照片上,她乘巧地偎在母亲的身旁,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镜头。母亲的心跟女儿的心自然是相通的,眼神紧跟着女儿的眼神,目光紧随着女儿的目光。信是女儿写的,清秀的钢笔字凝聚着对父亲的深情:
“爸爸,我和妈妈天天盼你回家……”
文德海看得心里涩涩的、鼻子酸酸的,他想象得到男人不在家女人有多么苦;父亲不在身边,女儿有多么脆弱。他搁下信,再一次凝视着照片上的妻子和女儿,心里念道:快了,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要团圆了。
一见到玉兰纤细的字迹,小丁的心就怦怦跳了起来。也就隔了一月没有来信,他仿佛觉得玉兰有半个世纪没有跟自己联系了。玉兰在信中倾诉着思念之苦,怨他不该丢下她到国外舒服。她甚至说做梦看到他跟黑女人在一起,那个黑女人那么妖冶那么浪荡,一双眼睛硬是可以勾走男人的魂!
难道夫妻之间真的有感应么?她梦中的黑女人怎么酷似玛莎?
信尾玉兰解释,上次写的信被邮局打回去了,原因是收信人地址被墨水浸染了,无法辨认。哪是什么墨水?分明是泪水哩!重写了再寄,也就耽误了时间。
老付看了家中来信生气地把信摔在桌上:
“个骡日的不生伢结什么婚!”
儿子在信中谈结婚花了不少钱,为了不增添家中负担,他们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并打算二年之内不要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付恨不得揍那臭小子一顿。
华翻译的家信是总部转来的,老伴劝他注重身体,少说话多干事。
“废话!”华翻译把信丢进纸篓。“多干事怎么保重身体?”他的小说又译完了一章,女主人公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委身于色狼。他是真心喜欢上了猪场那个环境,坐在茅棚中感觉特别的好,每天翻译出来的文字令他特别的满意。

老王也就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把几头病牛治得康复如初。在他的指导下,牛全部被迁到高坡处,实行圈养。
500吨大米按时运到首都,加工厂又恢复了平常秩序。小丁让工人们停下部分机器检修,剩余的部分机器继续加工,保证本市大米供给。
老王回总部时,老李拿出一条大中华:
“辛苦了这些时,我们实在不知怎么谢你!”
老王伸手接过香烟闻了闻:
“不愧是名牌,香死人哩!按我们老家风俗,礼物是不能转赠的,这烟是总部领导奖给你们的,我不能要也要不得!”说完把烟塞到了老李手中。
老李的手僵住了:
“哪有这种风俗?”
“留着大家抽吧!你先别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烟我不要,有一样东西我还是要讨的。”老王眨着眼睛。
“什么东西!”
“你桌上的那个烟灰缸!”
“不就是一个木头雕的玩艺嘛,你不嫌它粗糙就拿去吧!”
“我要的就是这个玩艺,我看中的就是这个粗糙!”老王拿起木雕烟灰缸,“你看,这木雕造形多有非洲特色,于粗糙中见原始古朴,这是无价之宝啊!”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一个烟缸。”
“它是烟缸,又不是烟缸。你注意装饰烟缸的半身人物坐像没有?纯粹的民间艺术杰作哩!”
老李看了看那人物坐像,还真有些不明白了,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一点都不逼真,怎么就成了艺术杰作呢?
老王把烟缸装进包里:
“不后悔吧?”
“嗨,你把我看扁了!”
“扁也好圆也好,反正我这次收获不小。”
送走老王,老李心里犯了嘀咕:一个烟缸真那么宝贵?如果真值钱,我多弄它几个,回去送给朋友和同事。

老付的工地已经整得像个样了。水沟纵横,方田相连,只须灌水便可耕种。
老李沿着工地转了一圈,禁不住夸道:
“真是块好地呀!应该叫大家都来看一看。”
老付谦虚地摆着手:
“值不得看。”
“呃,你别小看这块地,它起到了带头作用哩!如果每个基地都新开辟一块这么大的地,我们的水稻产量要翻几番!”
“那是。”
“当地黑人这几天没扯皮吧?”
“钱到手了。他们还会扯什么皮!”
“我总在想,他们为什么不愿种地?恐怕不能简单归结为一个‘懒’字,还应从其他方面找原因。”
“什么原因呢?”
“比方说农产品价格太低就是一个因素。如果提高稻谷的价格,他们是否会对种稻有兴趣?再傻的人,看见田里能长出钞票,只怕不会无动于衷吧!”
老付觉得老李说得有理,但他不相信当地黑人会加入到水稻种植队伍中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哩!”
“我有个想法,你可以试一试:拿出几亩田来让他们试种,试种一亩奖他一千元!”
“那是为什么?”老付满脸疑惑。
“忘了我们到这儿来的任务?为了推广水稻种植技术,帮助当地发展农业嘛!”
“那也不能倒贴呀!”
“怎么会倒贴呢?中国有句老话,羊毛出在羊身上。”老李捣了捣老付的肩说。
“怎么是羊毛出羊在身上呢?”老付不解。
“只当这块地多补偿了他们几千块钱的。”老李一句话点了筋。
“领导到底是领导,脑壳比我们灵活哩!你发了话,我照办就是了。”
老李走时叮嘱老付:
“组里马上要办农技培训班,你这个基地要多派几个骨干去。”
“不受名额限制呀?”
“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农技培训班开学的前一个星期,总部派来一辆中型客车,接小组的同志去首都看杂技。中国的一个省级杂技团来这个国家访问演出,时间为一周。总部考虑到大家出国以来还没看过一场文艺节目,决定把各小组轮流接到首都,让每个人都能观看一次演出。
为了保证小组工作正常运转,老李跟文德海商量了一下,决定分两批去看杂技。第一批由文德海带队,华翻译、老付、小张等6人随行。
演出地点在位于首都中心的人民宫。人民宫是中国援建的,建筑风格跟北京的人民大会堂相仿,只是建筑材料先进一些。玻璃幕墙,金顶、玉柱,远远看去富丽堂皇。在首都,人民宫因独特的建筑风格而成为一景,不少外国游客到这里参观留影。人民宫也是这个国家的政治文化活动中心,大型重要会议,接待外宾以及重大庆典、重要演出等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文德海一行在人民宫前合了影,跟另一个小组的十来个人步上二十余级台阶,进入正门。守门的是中国人,他告诉大家进去后向左拐,那里有工作人员接待。
工作人员也是中国人,他把大家领到楼上一间休息室,交代道:
“请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会。我们的座位就在楼上,演出铃声一响,你们就可以入座看戏。”
有人问:
“为什么现在不入座呢?”
工作人员解释:
“来看戏的中国人很多,一下子都进去我们怕影响不好,所以安排大家分批进去。”
小张感到不可理解:
“看演出有什么影响不好?”
“我们的杂技团到这儿来是为谁演出的?”工作人员笑着反问。
文德海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对工作人员说:
“我们服从安排。”
工作人员出去后,老付很不以为然地说:
“为老外演出中国人就看不得?”
“恐怕是对外售了票吧?”华翻译猜想。
“就是中国人再进来的多,人家晓得我们没得票?”老付觉得都是中国人自己神经兮兮。
文德海怕议论下去影响看演出的心情,轻轻咳嗽了一声劝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得到演出就是胜利。“
这时演出铃声响了,大家走出休息室入座。楼上其实空座不少,坐在文德海他们四周的也全是中国人。
杂技表演精彩刺激,几乎每一个节目都赢得了满场热烈的掌声。楼下的观众绝大多数是黑人,也有少部分白人。黑人观众看到惊险处会失声大叫,白人观众则不作声,只伸颈盯着。
“踢碗”这个节目并不惊险,却扣人心弦。演员骑在高高的独轮车上,把一只只碗准确无误地踢到头上,且整齐地摞着,靠的是真功夫。10只碗踢完,再踢一只口杯。口杯从足尖跃起,轻轻落入碗中,掌声未落,演员足尖上又添了一只汤匙,他要把小小的汤匙踢入口杯中!满场屏息静气,目光聚焦在那只小汤匙上。演员轻轻晃动着车轮平衡身体,略微停了停,他的足尖“刷”地向上一踢,汤匙飞上了头顶!
“欧!”台下发出了尖叫声。
遗憾的是,汤匙没有落入杯中,它擦着杯沿而过,落在了地上——真正是失之毫厘!
演员抱歉地向观众一笑,继续做这个没有成功的动作。随着车轮的晃动,观众的心都为那只小汤匙悬着。
尽管坐在楼上,舞台上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小张有个毛病,看别人在台上表演高难度动作心里就紧张。尤其是看到人家动作失败之时,他就脸红心跳,仿佛自个做了什么错事无地自容。此时,他想看又怕看,心里暗暗替演员攒着劲:一、二、三!
“嚓!”小张寻着响声望去,那只小汤匙已稳稳地插入口杯中。
“哗!”掌声暴雨般响起。
“个骡日的把我看出一身冷汗!”老付拍着巴掌说。
原来有毛病的观众不只我一个!小张心里想着,口里却说:
“艺高人胆大,你替人家担什么冤枉心!”
看完演出,大家仍从正门出场,那个工作人员微笑着跟文德海一行一一握手:
“欢迎下次再来!”
老付和小张心中的那点不舒服早没了,他俩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谢谢!”
回总部路上,张翻译告诉大家,杂技演出每张票价500元,好票要卖到800元至1000元。因为人民宫现在的管理人员都是中国人,所以农技组的全体人员都未买票,全是白看。
“我们享受了特殊待遇哩!”文德海说。
晚上都在总部过夜。总部领导到房间看望大家后,把文德海叫到自己办公室。他拿起桌上的两份文件递给文德海:
“你把它带回去,其他小组我们都发下去了。”
文德海一看,一份是基围市农技组创办养牛场的经验介绍,另一份是对基围市农技组的通报表扬,都是以总部的文件形式下发的。
“我们做得还不够,感谢总部鼓励了!”文德海谦虚道。
总部领导摆摆手:
“外交辞令就不要用了!一呢,你们组工作确实有成绩,应该肯定;二呢,也算是给你们恢复名誉吧,上次那个通报批评实在是冤枉。”
文德海心里一热:
“总部了解我们就好!”
“你回去后代老李管几天事,我想让他在首都休息几天。”总部领导说。
“好啊!老李是该放松放松了,他在小组太辛苦了。”
“你们在下面都辛苦,多注意保重身体!”
总部领导亲切地拍着文德海的肩说。

翌日上午,文德海一行依旧坐中型客车回基围市。这次捎回了10部影片,两件白酒,四箱鸡鸭鱼肉罐头。
文德海向老李转达了总部领导的意思。老李把两份文件细细看了一遍,点燃一支烟:
“功无枉用,力无白费啊!”
“是啊,得亏当时顶住了压力,得亏你做通了大家的思想工作。”
“即使我不做工作,大家也会忍辱负重的。都是有觉悟的人,该怎么做心里都有数。”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当家人的态度也很关键哩!如果当时你稍稍动摇一下,我们组的情况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老李笑道:
“我不是没有动摇,而是把动摇压在了心底。怎么说呢?感谢你和同志们的理解和支持吧!”
“古人说同船过渡五百年难修,大家能在这黑非洲共事是缘份哩!要说理解和支持,也是相互理解和支持。”文德海真诚地说。
老李笑望着文德海:
“你是个领导人才哩!”
“我?要是你当我们的局长就好了!”文德海一直认为,一个人能否被重用,与他的直接领导有相当大的关系。
“还有三个月就到期了吧?”文德海比老李他们早出国一年,老李掐着指头说。
“对,还有整整三个月,快熬到头了!”
“还想不想再干一段时间?”老李突然问。
“再干一段时间?”文德海张大了口看着老李。
“具体说,延期一年。”老李伸出食指。
“为什么要延期呢?”文德海仍楞着。
“我想留你,这里需要你。”
“我在这里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啊!”
“你起的作用大哩!我这个人一般不喜欢当着面说好话,但在你面前我还是要说说这心里的真实看法。我觉得你很有头脑,很有点子,很有思路。跟你共事,我感到轻松愉快。”老李推心置腹地说。
“你过奖了!我这个人毛病不少……”
文德海还要说什么,却被老李拦住了:
“又不是开民主生活会,作什么自我检查呀?言归正传,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帮我,明天我就向总部领导汇报。位子我也想好了,就做我们的党支部书记兼小组副组长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还是按期回国吧!”
“怎么,不肯跟我合作共事?”
“不是!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我这不是先征求你的意见嘛?你也不要急于答复,晚上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早晨告诉我。”老李拍着文德海的手背说。
残月如钩,星光闪烁。文德海独自坐在大榕树下,遥望着东方。天际处,几颗星似乎特别的明亮。那是亲人企盼的眼睛么?出国600多个日日夜夜,那眼睛一直装在自己心中啊!
回去吧,你已经尽到责任和义务了。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不要太看重了个人的作用,要知道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多了谁少了谁都一样,这儿没有你照样运转哩!一个声音劝他。
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老李是看重你的才能才留你哩!相处这八九个月,人家对你是言听计从,处处尊重。人总得要讲个感情吧?这么长时间都坚持过来了,还有一年坚持不住吗?又一个声音劝他。
是按期回国还是延期?文德海心里实在矛盾得很,一时拿不定主意。
平房内又轻轻走出一个人,他望着夜空长地叹了一口气,独自在平地上徘徊。
“华翻译,这么晚了还没睡呀?”文德海起身问。
“嗯?”华翻译楞了一下,“是你呀!黛丝被卖到妓院了!”
“是吗?”文德海看过华翻译译的几章小说,对女主人公多少有些了解。
“多清纯多美丽的一朵鲜花,被黑手揉碎了!”华翻译愤愤不平。
“黛丝太不幸了!”文德海附合道。
“哎,你这么晚还没休息,在想什么呢?”华翻译问。
文德海看了看这个有学问的同事,实话相告:
“老李想留我再干一年……”
“哦,是这么个事情缠得你睡不好觉。”
“你帮我参谋参谋,是留下好呢还是回去好?”文德海把华翻译拉到榕树下。
华翻译扶了扶眼镜:
“我可是个瞎参谋哩!”
“你有学问,怎么会瞎参谋呢?说吧,我洗耳恭听!”
“那我就胡说八道了。不论是从政治角度讲还是从经济角度考虑,留下来再干一年都划算!”华翻译注视着文德海。
“哦?你说具体些!”
“出国援外,对你们年轻干部本身就是个锻炼和考验,如果你能延期,说明你在国外工作出色。我在总部工作过,比较了解这方面情况,凡是延期的人都是工作成绩相当突出的。延期工作的人回到国内,大都受到组织上的重用,像你这样的干部回去至少要提拔到副局级岗位。经济方面嘛,我不说你也清楚,在这里多干一年,就多拿一年的双倍工资。不能小看这一年哩,这一年是国内的好多年呐!”华翻译认真地说。
别看这老华平常言语不多,他心里亮堂得很哩!文德海听了这番话,觉得不仅有道理而且实在。他想了想,实话实说:
“划算是划算,就是难熬,想家。”
华翻译出语惊人:
“和尚要想修成正果,就得剔除俗念哩!”
文德海虽然不大赞同这个观点,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感谢你为我出主意~!”
“仅供参考,仅供参考!什么时候给老李回话呀?”
“明天早晨。他说只要我没意见,就向总部汇报。”
“老李是个好人,你跟他共事不会吃亏的。都说世界上好人多,实际上在生活中我们想碰到一个真正的好人难呐!”华翻译感慨道。
“我觉得你也是一个好人,跟你共事也不会吃亏的。”文德海请华翻译进屋休息。
“给你当了一回参谋,奖我这么一句好话呀?”华翻译笑着进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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