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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棕 榈 第五章

时间:2008-09-08 00:00     来源:     作者:张德宏    点击:

 

早晨一上班,老李他们就到法院来了,院长是个瘦小的中年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老李讲明来意,院长一声不哼地翻着卷宗。桑巴忍不住说:
“市长对这件事很关心哩!中国朋友到这儿来不是经商赚钱,而是帮我们发展农业,白人老板找他们的岔子等于是找我们政府的岔子。”
院长合上卷宗不冷不热地问桑巴:
“西多炎,你是干什么的?”
“我?”桑巴没料到法院院长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楞了一下,马上中气十足地回答:“我是农技师,受政府委派与中国朋友合作。”
院长点着头: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白人老板告的是中国人,你最好不要说话,你应该避嫌!”
“避嫌?我有什么嫌可避?”桑巴不满地嚷道。
院长不理桑巴,目光转向老李:
“中国朋友,感情代替不了法律,这件事我们只能按程序办。”
文德海冷着脸问:
“怎样按程序办?”
院长答:
“开庭。”
“如果我们不出庭呢?”文德海又问。
法院院长瞧了瞧文德海,问老李:
“对不起,你们谁是负责人?”
“是我。”老李回答。
“那么,只有您才有资格代表中国朋友跟我对话。”院长的脸上好不容易流露出一丝笑意。
老李望了望文德海和大刘,挺直腰杆:
“院长先生,我们尊重贵国的法律,也自觉维护法律的尊严。但白人有兴趣跟我们玩法律游戏,我们就陪他玩一玩,没什么可怕的。”
院长盯着老李:
“游戏?打官司怎么会是游戏?”
老李不慌不忙地答:
“他告我们施工损坏了他的院墙,我们的工地离他的院墙相距甚远,怎么可能碰他的院墙呢?他告我们,无非是想敲诈我们一点钱财。打官司重的是事实和证据,他违背事实真相,提供虚假证据,首先就是无视法律尊严,把官司当游戏。”
桑巴听了连连点头:
“李先生说的对!”
院长咳了一声,对老李道:
“请继续讲。”
“我们本不想陪白人老板玩这次游戏,但出于对法院的尊重,我们又不得不上这儿来。在这里我只想提醒院长先生,这场官司如果真打起来,结果不论输赢,都是贵地政府丢面子。”老李说。
“为什么呢?”院长问。
“很简单,我们和贵地政府是一家,我们的建设项目也就是贵地政府的建设项目,白人老板跟我们打官司也就是跟贵地政府打官司。让一个白人老板无中生有地来跟政府玩法律游戏,政府的权威何在?尊严何在?”
院长低下头翻了翻卷宗,站起身来对老李说:
“中国朋友,我将认真考虑您的意见。”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进来:
“院长,市长约见。”
院长跟老李握了握手:
“我得赶到市政府去,再见!”
回来的路上,文德海说:
“这个院长有点不好缠!”
“跟市长都没费这多口舌。”大刘说。
老李点燃烟:
“只要不把我们推到被告席上,多费点口舌也值得,我估计市长约见他就是为这事,只要市长发话,他会向着我们的。”
文德海突然想起:
“桑巴昨晚上怎么没找院长?”
大刘答:
“早上我问了他的,他说晚上院长不见人。”
“到底是晚上没见到院长的人还是院长晚上不见客人?”文德海觉得桑巴的话语意不明。
“我分析是后一种意思。”大刘说。
“我估计他昨天晚上酒喝多了,根本没去!”文德海说。
老李吐着烟:
“他即使去了也没得用,你们看院长对他的态度!”
桑巴的车就跟在后面,此时他肚子里窝着一股火,为院长瞧不起他。不就是个院长么?还不知道花多少钱买的哩!
进农技组住地,桑巴破例先跳下车,上前给老李打开车门:
“李先生,真对不起!”
老李笑着递给桑巴一支烟:
“你已经尽力了!”
桑巴双手接过烟:
“法院院长把扁!”
文德海跨下车,走过来:
“桑巴先生,院长好像很向着白人老板哩!”
“弄弄!他是故意在你们面前拿架子,其实他对中国朋友印象很好,就怕你们瞧不起他。”
“什么意思呀?”老李问。
桑巴搓搓手,说:
“打官司的事应该先去找他法院院长,你们先去找了市长,他能没有想法?”
老李看了文德海一眼:
“有道理呀!”
文德海对桑巴说:
“你应该提建议的,我们不熟悉情况。”
桑巴摊摊手说:
“我也是事后才想到的。”
“这事已经这样了,你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老李问。
桑巴说:
“市长发了话,一般问题不大。我们该送的礼,还是应该早点送去。”
“那就今晚把东西送到他手里去。”文德海说。
“行啊!晚上大刘跟桑巴一块去,我们就不出面了。”老李用汉语对文德海说。
大刘把老李的意思跟桑巴一说,桑巴直摇头:
“我可以给刘先生领路,我不进院长的屋子。他瞧不起人,我讨厌他……”
老李上前拍拍桑巴:
“顾全大局嘛!这件事办妥了我请你喝酒!”
桑巴听了耸耸肩:
“李先生发了话,我也没办法。”
晚上几点多钟,大刘回来了。
“怎么样?”老李问,
“事情蛮复杂,院长不收东西,说一定要按程序办。”大刘无可奈何地说。
“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呢?”老李捏着烟问。
文德海琢磨了一会,分析道:
“是不是白人老板买通了他?”
“他不敢收白人老板的钱吧,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今后怎么办案?”老李说。
“据我所知,他们是不会顾忌这些的,只管收钱。办案么,随意性远远超过法律条文。”文德海说。
“他总不至于把市长的话当耳边风吧?”大刘说。
“难说,我们虽是市长的朋友,但跟他并不沾亲带故,在这件事上院长可以听市长的也可以不听市长的。”文德海说。
老李咬了咬牙:
“我就不信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文德海问:
“下一步怎么办?”
“我晚上考虑考虑,明天再说吧!”

早晨起床后,老李照例要到大榕树下打太极拳。刚刚做完一套动作,文德海披衣出来了。
“这么早啊?”老李停下来。
“昨晚上总睡不着。”文德海说。
老李笑了笑:
“我倒是睡的蛮香哩!”
“哦?你肯定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了!”文德海走近老李。
“我们老家有句老话,叫着一行服一行,锅巴服米汤。法院院长可以不买我们的帐,他敢不买省长的账么?”老李披上衣服。
“你的意思是去找省长?”
“对,找蒙代尔!不是我们不尊重本市官员,而是他们不给我们面子。”
“蒙代尔会出面吗?”
“我相信会。省长不比市长和法院院长,他懂得从全局看问题,他知道中国人被白人老板告上法庭将会造成什么后果!”
文德海想想也是,点头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什么时候动身?”
“吃过早饭我就动身,争取下午赶回来。”老李果断地说。
“我陪你去吧?”
“你在家里守城,大刘跟我去就行了。”老李进屋去洗漱。
早饭后,老李和大刘上车出发。去省城自然不会空着手的,他们带了两袋精制大米和一箱红葡萄酒。
老李大刘出发不久,桑巴来了。文德海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知道又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了。他握了握对方的手,问:
“桑巴先生,什么事这么急呀?”
“文先生,法院院长把扁!他通知我们后天上午出庭!”桑巴递上法院公文。
文德海接过公文:
“不用急,我们出庭就是了。”
“出庭?”桑巴呆望着文德海。
文德海笑笑:
“中国人光明正大,什么都不怕!”
桑巴不便多说,只好也随着文德海笑了笑:
“中国朋友有办法对付白人老板,我相信官司会打赢的。”
“谢谢!”文德海拍了拍桑巴的肩。
口里虽这么说,从上午到下午文德海都忐忑不安。如果省长不出面怎么办?真让中国人出庭,官司结果会怎么样?万一败诉,小组今后在这里如何开展工作?
小丁从黑工人那里了解到,白人老板告中国人根本不是什么损坏了他的院墙侵犯了他的私人利益,而是害怕米厂扩建后夺了他的生意。白人老板在基围市也建了一家大米加工厂,规模跟农技组的大米加工厂差不多,由于没有政府支持和水稻种植基地,他的大米加工厂生意一直红火不起来。
晚上刚听完新闻,老李和大刘回来了。
“怎么样啊?”文德海迫不及待地问。
“妥了,办妥了!”老李声音里满是喜悦,“省长给基围市下了死命令,谁敢叫中国人出庭就撤谁的职!”
“省长还说了,白人老板告中国人纯属无理取闹,他指示基围市法院不予受理。”大刘补充道。
大家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进屋的时候文德海提醒老李:
“又要去总部取信了哩!”
老李拍了下头:
“这几天忙昏了头差点忘了这件大事。老付这次你去吧!”
“我那基地上的稻谷这些时忙着收割,还是派其他同志去吧!”老付说。
文德海劝老付:
“到基围市来后你还没去过总部哩!你放心去吧,我到基地上给你顶段时间班。”
“我也可以去顶几天,情况我们都熟悉的。”大刘说。
老付摇着头:
“你们再熟悉也没有我熟悉,还是等忙完了这阵子再说吧!”
老李见老付态度坚决,说:
“迟两天去拿信也行,两天之后老付你就莫推了!”

老付还没来得及动身,谢小东来了。这次信使队早到了几天,总部领导为了让大家及时看到亲人的来信,就让谢小东把信件送到了基围市。跟谢小东一同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人,体态略胖,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有几分教授风度。谢小东向大家介绍:“这位是华翻译,他在国内是一所大学外语系的副教授。总部考虑基围市农技组工作量大,特地派华翻译来充实力量。”
老李自然是打心里高兴,一把握住华翻译的手说:
“欢迎欢迎!我们缺的就是教授啊!”
华翻译矜持地点点头:
“我不懂农业,来向大家学习。”
小丁忙着张罗床铺,谢小东说:
“小老乡,我跟你睡一起就行了,别麻烦。”
“那怎么行,你到这儿来是客人哩!”小丁不答应。
老李发话道:
“还是让谢主任到我屋里睡吧,每次总部来人都是这样安排的。”
谢小东说:
“都是自家人不必讲客气的,我就睡小老乡的屋里。”
出国后只要碰到中国人都喊老乡,何况小丁和谢小冬是地地道道的小老乡,常言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这异域他乡,不知有多少家乡话要说哩!老李很了解谢小东的心情,对小丁说:
“既然谢主任想跟你在一起拉拉家常话,你就在房里搁个铺吧!华翻译是要长住沙家浜的,我们另作安排。”
“你们先看信吧,我跟华翻译到门前河边走走,坐了大半天的车,这筋骨该活动活动了!”谢小东说着走出屋子。
“我陪你们走走!”老李说。
华翻译扶了扶眼镜:
“你要陪我们,我们反而受拘束。”
谢小东也示意老李留步:
“让我们随便走走吧,在总部看不到这好的景致哩!”
老李只得点点头送二位出去。
小丁搁好铺,将自己的铺盖挪到铺上,然后把床上换上干净的垫单和毛巾被。在老家,让床是一种风俗,以示对客人的尊敬。谢小东初次来这儿,他要让小老乡感觉到家乡的温暖。
一切张罗就绪,小丁打开新来的信。这次一共只有4封,他寻来寻去,就是寻不到玉兰的字迹。拆开信,大都是谈国内变化和单位近况,没有一丁点涉及玉兰的信息。也难怪,写信人不是单位领导就是同事和一般朋友,他们怎会深入到自己的家庭呢?
小丁索然无味地搁下信,两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这时正巧有一只蜘蛛在上面爬着,它吐着的丝又细又长。你吐的是相思还是情思?小丁呆望着蜘蛛,胡思乱想。
老李每次来信都有十多封。其中县委和公社的领导与同事来信占大半,内容无非是国内形势大好,你在国外放心,多为祖国争光云云。只有一封信让老李激动,妻子用她那鸡爪般的字迹告诉他: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知子莫如父,老李清楚儿子为了考上心中的大学付出了多大代价。
“妈的有种!”老李点燃烟,提起笔。他想给儿子写几句话,鼓励鼓励。好一会,半个字也没写出来。说什么好呢?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付从基地回来得较晚,吉普车颠进住地时日已偏西。车刚停下,大刘叫道:
“你老婆来信了!”
“个骡日的一口白话!”老付不信。
小丁在屋内喊:
“是来信了!”
老付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屋,桌上果真躺着妻子的来信。他一把撕开,只看了一半就骂起来:
“个骡日的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小丁不解地问:
“出了什么事呀?”
“那个臭小子不等我回去就办了婚事!”
“这是天大的喜事嘛!”
“我知道这是大喜事!可是,我这当老子的不在家呀!”
小丁给老付倒了一杯汽水:
“是儿子接媳妇还是你结媳妇呀?”老付把汽水一饮而尽:“当然是儿子接媳妇呐!”
“这不就得了,等着回家抱孙子吧!”
“兄弟,你会宽我的心。不过我还是要写信骂他小杂种,娶了媳妇敢忘了爹老子敲断他的腿子!”老付开心地笑起来。
文德海看了信喜忧参办。喜的是局里来信告诉他提了一级工资,忧的是副局长人选没有他。正闷着头喝茶,老李来了:
“有什么好消息呀?”
文德海勉强挤出笑:“又提了一级工资 。”
“好哇,提工资最实在。”老李说。
“唉!再实在也没有人家副局长人选实在。”文德海到底忍不住发出了牢骚。
老李在官场上已呆了这么多年,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踱了几步,安慰到:
“只要圆满完成这援外任务,还怕回去没有你的位置?”
“我是不服气。上面总强调提拔干部要讲四化,为什么要用那些一化都不化的人呢?”
老李笑笑:
“说句不该说的话,阴阳先生把地看真了瞎眼睛哩!”
“是这个理。老李,我这个人存不住话,牢骚发了也就发了,我不会影响工作情绪的。”文德海真诚地说。
老李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文德海的肩。
谢小东和华翻译沿着河岸走着,俩人都觉得惬意极了。一丛丛水草,一簇簇浪花,给人回归大自然的感觉。
“哎,你敢不敢游泳?”华翻译突然问。
谢小东知道华翻译书呆子气又犯了:
“在这里游,我不敢。”
“怕什么,我游给你看!”华翻译说着就脱衣服。
“老华!这河里有鳄鱼哩,你要是被它拖去了我怎么向总部领导交待?”
“真的?”华翻译不敢脱衣服了。
谢小东怕这个书呆子又冒出什么怪念头,回转身:
“估计他们把信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去关心关心有什么好消息。”这河里有没有鳄鱼,谢小东并不知道。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书呆子,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
他们回到住处时,小张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老李将二人领进餐厅,谢小东进屋叹道:
“西餐桌子啊!比我们总部还有情调。”
今天的菜肴全部用盆子装着,总共十来样。小张最得意的菜是薰鱼、烩鱼丸、蒸鱼糕、滑鱼片、外加烤鸡和炸猪排。还特地擀了面条,包了水饺。不用说,小张已从小丁口中知道谢小东是小丁的小老乡,小老乡来了也就是亲戚来了。每个人拣自己喜欢的菜肴装入盘或碗,酒水也是各取所需。小丁启开一瓶二锅头,给谢小冬斟满一玻璃盏:
“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今晚我们喝个痛快!”
“总部领导专门交代了的,叫我在外面少喝酒。”谢小东说着就要往小丁的盏子里匀酒。
老李止住谢小东:“在我这里怎么是在外面?明明在屋里嘛!你放心喝。”
文德海和大刘也举杯劝:
“一路上辛苦了,喝点酒解乏。”
“欢迎谢主任光临我们小组!”
谢小东知道再说任何理由也是多余,只得端起满荡荡的酒盏。
华翻译最多只能喝半瓶啤酒。他举起啤酒杯:
“我这个人不喜欢讲客气,你们也不要讲客气。你们喝你们的,我喝我的,互不干扰。”
谢小东咽下一口酒说:“老华能喝多少喝多少,我们都不要勉强他。老华,我们先一起敬小组的同志们一口,大家在这里辛苦了!”
“感谢谢主任!”老李带头站起来。
一盏子酒喝完后,小丁接着斟酒,谢小冬捂着盏子说:
“咱们事先说好,最多只加半盏子。”
小丁不答应:
“你怕我们这里没得酒?”
“来时总部领导确实反复交代了的,酒不能多喝。”谢小冬说。
老李发话道:
“行,小丁只给谢主任加半盏子。”
小丁点着头:“既然组长点了头,那就只好主随客便了。”
谢小东这才松开手:“总部最近就喝酒的问题作了规定,不论任何场合,饮酒一律只饮五成,任何人都不得过量。”
“喝酒都要受限制呀?”有人问。
“不限制不行哩,有些同志喝酒不节制醉了出我们中国人的丑。”华翻译解释。
谢小冬呷了一口酒接着说:
“马多里特小组的老蔡喝多了酒,把合作者骂得狗血淋头,人家告到总部,老蔡挨了处分。上星期总部有两个同志酒后下象棋。下着下着竟打起来了。招来黑人围观。在国外酒少喝为好,咱们中国人最注意形象。”
老李敲着杯子说:
“酒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不喝由你,喝进去就要由它。它在你肚子里大闹天宫,你想奈何它也奈何不了哩!我们赞成总部的规定,今后喝酒都要适量。”
文德海马上表态:
“今后不陪客我不喝酒,喝酒保证不超过一杯。”
大刘笑笑:
“我对酒没多深的感情,跟它打脱离都可以。”
小丁咬咬牙说:
“只要工作需要,把酒戒掉都可以!”
谢小冬连连摆手:
“戒酒大可不必,在这里工作辛苦,生活单调,适量喝点酒是有好处的。来,小老乡,我们两个酒麻木再意思一下!”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小丁举起杯跟谢小冬碰了碰:
“我们那地方盛产酒仙,为酒仙之乡干杯!”
晚上听完新闻,开始放电影。放映机和影片都是谢小冬从总部带来的。银幕在榕树下一挂,住地门前便成了露天影院。谢小冬一边操作放映机一边教小丁如何摆弄,小丁一一记在心里。这是8. 75毫米的机子,操作起来并不难,就是换片子稍稍麻烦点。
农技组还是第一次放电影。住地四周的黑人都来了,把个院子塞得满满荡荡。第一部影片是《神秘的大佛》。虽然是汉语片,但黑人们还是看懂了影片的大意,不时为精彩的打斗场面而喝彩。第二部影片是《小花》,黑人们照样兴趣很浓,看得全神贯注。
在这里看国产影片,所有中国人都感到亲切。老李开始边抽烟边看电影。后来竟忘了抽烟,两眼一直盯在银幕上。文德海容易进戏,看到“妹妹找哥泪花流”时,也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大刘和华翻译本来是准备给黑人们翻译一下剧情的,但电影一开始他们也跟黑人一样被吸引了,根本顾不上去翻译。老付是个喜形于色的人,看到精彩处就拍巴掌叫“骡日的”,看到恼火时也骂“骡日的。”小丁坐在老付旁边,不时提醒他小声些。
《小花》中的大部分镜头是在小张工作的古城一带拍摄的。当影片中出现熟悉的护城河,古城墙及古城中那些房屋、街道时,小张仿佛又回到了古城,心中涌动着一股热潮。他迫不及待地向同事们介绍:这就是我们古城的城墙,有上千年的历史;这是……
放完两部影片,黑人们意犹未尽,纷纷围着大刘打听:
“梅西刘,明天晚上还放电影吗?”
大刘望着老李,老李说:
“告诉他们,只要喜欢看,今后我们会经常放中国电影。”
大刘把老李的话一翻译,黑人们全都吹呼起来。老李对谢小冬说:
“谢主任,感谢你为我们做了件大好事!”
谢小冬笑了:
“你是逼我留下放映机哩!”
文德海在一旁插话:
“在最基层放中国电影宣传中国,总部肯定会大力支持的!”
谢小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你们真厉害,我回去做工作吧。”
睡觉时,小丁很想再跟谢小冬聊一聊。谢小冬上床后说了一声:
“好累呀!”
小丁也就咽下话,躺下。
老付对谢小冬不太熟悉,也不好开口。不大一会,他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早晨醒来时天刚刚亮。
谢小冬睁眼一看,一缕曙光射在窗前,像故乡土布一般铺过来。再看看小丁和老付,俩人已不见踪影。他穿衣走出屋子,只见俩人在大榕树下伸臂踢腿。隐约可闻对话声:
“昨天晚上我打鼾了吧?”
“有一点,和风细雨。”
“不会吧,我要么不打,打就打得天翻地覆。我老婆说我打鼾时像火车从她身上辗过一样。久而久之,习惯了。”
“好早啊!”谢小冬走出来。
“呃,怎么不多躺一会呢?”小丁问。
“睡够了,早上空气真好啊!”谢小冬走到大榕树下。
老李从河边回来:
“谢主任,是不是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啊?”
“适应适应,我确实睡好了。”
老付笑笑:
“在我的鼾声中能入睡,是大福大贵之人。”
早饭后,谢小冬说想看看小丁工作的地方。老李出于礼节,说我陪你看。谢小冬摆摆手:
“把我当总部领导啊?给我和小老乡一点自由吧!”
老李见谢小冬没有客套的意思,顺水推舟地:
“那就不要怪我们失礼了啊!”
“你这样的‘失礼’我绝对赞成。”谢小冬换上工作服,跟小丁去加工厂。
扩建工程已近尾声,机器安装到位,只是线路尚未接通。工人们紧张地忙碌着,一个个兢兢业业。
“小老乡,这工厂规模不小哩!”
“中等哩,只要加工得过来我们就满足了。”
“什么时候投入生产?”
 “这个周末,你在这里多呆两天就可以为我们剪彩。”
“剪彩我不够格,为小老乡鼓掌我倒可以。”
俩人正谈着,一个白人走过来:
“西内瓦,我抗议!”
谢小冬是懂一点本地语言的,他凝着眉:
“抗议什么?”
白人答:
“你们侵犯我的利益!”
小丁心中有数:
“侵犯了你什么利益呀?”
“我的稻米加工厂没了生意。”白人答。
“你早干什么去了?”小丁挺挺胸脯,“我们未来之前你就在这里做生意,我们来了之后你仍在这里做生意,为什么现在没了生意呢?”
“都是你们挤的!”
“错了先生,我们从未挤过你,是你自己挤自己。当地人心里有数,他们知道谁是他们的朋友,谁在真正为他们办事。”
“我佩服你们的能力和眼光,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做不赚钱的生意呢?”
“你会明白的,只要你从金钱的泥淖里跳出来,只要你设身处地的为黑人们想想!”小丁说完陪谢小冬继续参观工厂。
“此人是谁?”谢小冬问小丁。
“一个铜臭味十足的商人,一个殖民主义的忠实信徒。前不久告我们侵犯了他的利益,法院没有受理。”小丁答。
“小老乡,我不来不知道下面工作的艰辛和复杂,你要多给我介绍情况。”
从加工厂出来,谢小冬信步走进菜地。
小张在菜地架起喷水机,高射机关枪一般射着水花。
个字形的藤架下,吊着四季豆和黄瓜。当地人不喜欢吃豇豆,却爱吃四季豆。黄瓜也是走俏的蔬菜,多半生吃。
小张带着谢小冬边转边介绍:
“这些菜的种籽大部是从国内运来的。这里一没有种籽销售,二也培养不出好种籽。”
“为什么培育不出好种籽呢?”
“我也说不清楚。我试验了的,培育来培育去,结果总是不理想。”
“这就怪了,不都土里长出来的东西么?”
“我想是不是与土壤有关系?”小张抓起一把土,捏了捏。
“不可能吧,是不是与气候有关?你都是在什么时候培育的?”
“雨季。”小张答。
 “雨季雨水多,不适宜培育种籽。不妨换个季节试试。”谢小冬说。
“我对这行不懂,是在边摸索边干。”小张实话实说。
“都一样。我们中国人最可贵的精神就是不怕困难,越是不懂的东西越要弄懂,越是不会的东西越要学会。”谢小冬顺手操起铁锹,跟黑工人一起熟练地翻地。

华翻译对自然景色极感兴趣。他指着一株扇形植物问大刘:
“这是什么树啊?”
“旅人蕉。”大刘答。
“旅人蕉?好有趣味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典故?”华翻译拂着旅人蕉光洁的叶片。
大刘自然知道旅人蕉的故事:
“据说是长途跋涉者在戈壁滩干渴难耐,四处找水找不到,绝望之时顺手扯起身旁一株植物,植物的叶片竟滴出清凉之水,救得旅人一命,从此它便被人们称作旅人蕉树。”
华翻译掐断一片叶子,果真有线一般的水流淌出。伸出舌尖尝尝,这水清甜可口。
“这地方真是无奇不有啊!”华翻译赞叹不已。
在一大片棕榈林前,华翻译叉腰而立:
“好气派的方阵!在这儿照张相,寄回国去不把同事们都羡慕死!”
大刘介绍:
“我们把这些树叫作黑棕榈,因为它的叶子绿得发黑,它的树杆也是黑的。当地人用它的果子榨油,棕榈油炒出来的菜不变味不变色。它的叶子可以盖屋,三五年不腐。”
华翻译叹道:
“可惜生错了地方,要是生在我们家乡,一棵树不知值多少钱!”
大刘抚摩着棕榈树杆:
“据我所知,我国广东、广西、云南、海南等地也有棕榈树。”
“我们中原一带难见此树,气候决定物种哩!”华翻译扶着眼镜说。
这时一个黑人妇女头顶一筐香蕉走过来:
“西内瓦,买香蕉吗?”
华翻译见这个黑女人丰乳肥臀,笑问:
“怎么卖呀?”
“一元钱两个。”黑人妇女从头上举下筐子,“我这香蕉很甜的,不信您尝尝。”
华翻译拿起一个香蕉:
“这香蕉怎么是扁的呀?”
大刘介绍:
“这是巴蕉,这里香蕉种类很多,有羊角蕉、糯米蕉、红蕉等十多样。”
“人工培育的吗?”华翻译还没听说过香蕉有这么多品种。
“我问过当地的黑人,他们说都是野生的。”
华翻译“啧啧”不已:
“大自然真是了不得!”说话间随手剥开香蕉,咬了一口,真的像密一般甜。见大刘站在一旁不动手,华翻译问:“你怎么不尝尝呀?味道不错的!”
“吃了就要买她的,是这里的规矩。”大刘笑道。
“真的?早知道有这个规矩我就不动手了。”华翻译拿着半截香蕉不知如何是好。
黑人妇女很大方地对华翻译说:
“吃吧吃吧,没关系的。”
华翻译望着大刘:
“她真的白让我吃?”
大刘觉得华翻译书呆子气十足,解围道:
“我们经常买她的香蕉,尝她一根香蕉也不要紧。”
华翻译这才放心吃那半截香蕉。
大刘跟黑人妇女谈价:
“这一筐香蕉都卖给我们要多少钱?”
“梅西刘要买我还能多要钱?照老价,60元我送上门去。”黑人妇女显然不是第一次跟中国人做生意。
“50元,你愿意就把它送到我们住的地方去。”大刘很认真地说。
黑人妇女摇着头:
“太少了梅西刘。”
华翻译问大刘:
“吃了她一个,非得买一筐啊?”
大刘说:
“组里好些日子没买水果了,这香蕉不错,买回去大家尝尝。”
华翻译听了这话,心里就有几分不安,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太有点随便了。
黑人妇女把身子靠近大刘:
“再加5元好么?我从山里摘回来不容易哩!只加5元,我把它送到你们住地去。”
大刘掏出钱:
“5元钱算给你的辛劳费,送去吧!”
“谢谢刘先生!”黑人妇女接过钱,顶上香蕉朝中国人的住地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华翻译嘀咕道:
“这女人!”
看看时间还早,大刘建议华翻译去看看养猪场。
养猪场建在离河不远的山脚下,猪圈是一排窄长的铁皮瓦房。大刘带着华翻译来到猪场的时候,两个黑工人不知到哪儿去了,猪在圈内不停地叫唤。华翻译走近半人高的砖墙,一头猪陡地竖起身来,一对前蹄差点搭在他身上。华翻译连连后退,对大刘说:
“这猪饿急了,快给它喂食!”
大刘看了看饲料池,里面装着半池细糠拌着青菜的饲料。两人把饲料装进铁桶,分头喂猪。饲料还未倒进猪槽,猪们就吼叫着涌上来争抢,一个个赛似饿虎。半池饲料喂得差不多了,猪圈内才平静下来。看着埋头吃食的猪,华翻译心疼地说:
“人畜一样,一餐都饿不得的。”
大刘弯下腰摸了摸一头白猪的背,猪的背脊骨窄如刀口。他皱起眉头,拍了拍手:
“饲养员偷懒,我们太相信他们了!”
“我们没派专人管理?”
“组里人手少,工作重点都是在各个基地上,再说为这几十头猪专门派一个人来管理也没必要。平时我们是谁有空谁来看看。”大刘说。
“我跟老李说一下,我来管这个养猪场。”华翻译扶了扶眼镜。
大刘用惊讶的目光扫视着华翻译。
“你来管养猪场?”
“怎么,我不行?”
“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说哪有让教授养猪的事?”
华翻译笑道:
“大刘同志啊,你莫把教授看得太神了!教授既然能跟大家一样吃猪肉,为什么不能跟大家一样养猪?再说在这国外,我们都是一样的,谁也比谁高明不了好多。”
大刘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个教授产生了敬意:
“难得你这么想,老李同不同意你来管养猪场,我不敢说。但我可以主动要求,如果让你来管猪场,那就不如让我来管。”
华翻译望着大刘。
“为什么呢?”
大刘答:
“第一,你的外语水平比我高,翻译能力比我强,应该担任组里的首席翻译,第二,我在国内养过猪,有这方面的经验。”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黑工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大刘朝黑工人吼道:
“蒙嘎,你干什么去了。”
“我上山挖木薯去了。”
“为什么不喂猪?”
“我这就喂,我这就喂。”蒙嘎提起铁桶。
华翻译止住他:
“刚才我们已经喂过了。”
“还有一个饲养员呢?”大刘问。
“他……他昨晚喝醉了……”蒙嘎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我们出钱请你们来喂猪,你们就这样工作?我看你们可以回家了!”大刘瞪着蒙嘎说。
蒙嘎躬着身说: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工作。”
大刘还要说什么,华翻译用眼神止住了他。
“黑人跟孩子一样,需要正确管理和引导哩!”回住地的路上,华翻译不无感慨地说:“长期的殖民主义统治,奴化了他们的思想,麻木了他们的灵魂,他们已经习惯了依赖,习惯了被人左右,缺乏独立自主,缺乏勤劳创造……”
大刘听了这番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觉得华翻译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也有片面性。平时组里的同事们一般都不议论这些敏感的问题,大家的愿望只有一个,用实际行动为黑人们多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当天晚上,华翻译真的跟老李说了自己想管养猪场的想法,老李正忙着近段时间工作汇报,微笑着对华翻译说:
“等送走谢主任后再说吧!”

谢小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看了农技组的所有基地,每到一处,他都详细询问,认真记录,给人的印象不是总部官员,倒像是报社记者。
到养牛场是老李和大刘陪他去的,车子刚驰入牛场,当地黑人们就吹呼起来:
“西内瓦日!西内瓦日!”
老李一行向黑人们挥着手,大刘向谢小冬解释:
“西内瓦日是中国朋友的意思,这里的黑人对我们极其友好。”
牛群在山间吃草,老李带谢小冬来到山上,指着牛群,介绍道;
“这些牛是我们从邻省买来的,我们计划在一二年内把总量扩大一到两倍。”
谢小冬看着毛色发亮的牛夸道:
“这些牛养得不错!”
“我们跑了好多地方才选中这里,你看这草多嫩多茂盛!吃饱了山脚下就是水,喝足了水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牛过的是神仙日子啊!”大刘望着牛群。
“这牛场确实选得好,在我们中国农技组,你们是第一个办养牛场的,我看这经验值得推广。”谢小冬说着掏出笔记本。
老李忙摆手说:
“我们也只是想试验试验而已,哪有什么经验值得推广。”
“你们在人手少,条件艰苦的情况下想方设法开辟新项目,给其他小组带了个好头。我要是不把详细情况带回去,就枉来基围市一趟了。”谢小冬真诚地说。
老李说:
“出来一趟不容易,我们不尽力把工作搞好,对不起国家哩!”
山岗上,几个黑工人早已等候在那里,老李把他们一一介绍给谢小冬,大刘也向工人们介绍谢小冬的身份。双方握手问候毕,谢小冬向工人们询问牛场情况,大刘给他们翻译。老李独自走到一旁,眺望酋长的村落。那里,依然是绿树掩映,湖水环绕。如果不是酋长的支持,这个养牛场是很难建起来的。好些时没见到老酋长了,今天应该去看望看望他才是。
谢小冬问毕牛场的情况,满意地对大刘说:
“依靠当地人办牛场,发挥自然环境优势,这应该算作你们独创的一条经验。”
“我们的想法是:通过办这个养牛场带动这里的畜牧业,将来我们离开了,当地人仍然能办养牛场。”大刘说。
谢小冬点点头。
“你们想到点子上去了!我们农技组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办示范项目,教当地人生产技术和管理方法。”
老李走过来,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吧?”
谢小冬点着头答:
“我想到的都问了,收获不小啊!”
老李对大刘说;
“关于养牛的情况,我们还可以搞个文字材料给谢主任带回去,好些时没见到老酋长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大刘连声说好,谢小冬自然也想一睹部落酋长的尊容,抬起腿道:
“我一直想看看部落酋长是个什么模样,机会难得,可惜我没带上相机。”
酋长早已得到消息,率领着村民们在村头迎候,一见到老李,他就高兴地拍着手叫道:
“朋友!朋友!”
老李握着酋长的手,
“老朋友,这些时可好啊?”
酋长舞了几下身子:
“您瞧,我健康得像头虎哩!”
老李把谢小冬介绍给酋长,酋长躬身致意:
“欢迎您光临本部落!”
谢小冬也躬了躬身子:
“见到您我很荣幸!”
望着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谢小冬第一个感觉便是仿佛面对着一尊铜雕。老人不论是面部轮廓还是手臂双腿,都是示出刚毅和苍劲。
酋长热情邀请老李一行到家中作客。老李来时是有准备的,给酋长带了两件国产罐头,一件鸡,一件鱼,酋长极高兴地收下礼物,拉着老李的手说:
“朋友。感谢您珍贵的馈赠,我拿什么回赠您呢?”
“您早已馈赠过了!”老李笑道。
“早已馈赠过了?我没馈赠什么给您呀!”酋长疑惑地望着老李。
老李摇了摇酋长的手:
“您支持我们办起了养牛场,这是最好的馈赠。”
酋长呵呵笑道:
“朋友,原来您指的是这个。”
宾主坐定,侍者拎上硕大的椰子,砍开椰壳,倒出白色的汁液。
谢小冬喝了一口,觉得这椰子汁跟家乡的酒糟水很相似。
老李端起椰子汁对谢小冬说:
“你不是想了解部落的情况么?这是个好机会哩!”
谢小冬笑望着酋长。
“对不起,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酋长爽地点着头。
“您的部落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谢小冬之所以首先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不少人说非洲的部落是不断移动的。
大刘把意思一译过去,酋长就连连摇头:
“弄弄,我们部落最早在刚果河边,因为跟白人发生冲突,四十年前才迁移到这里来。”
谢小冬看过一些有关这个国家的历史资料,知道酋长说的白人就是比利时人,当年比利时人把这块土地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时,曾用刀枪镇压过不少土著黑人。
“如果没有冲突和其他原因,这里的部落会不会迁徙?”谢小冬又问。
“弄弄!”酋长仍然连连摇头,“我们部落一般是不迁徙的,我们黑人是最恋故土的。比如说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年,这里就是我们永远的家,如果有人让我们搬走,那是不行的,除非他的刀枪打败我们的弓箭和大刀……”
谢小冬点着头,又问:
“请问部落内部是怎样分工的?”
“分工?”酋长笑道,“我们没有严格的分工,传统习惯是男人打猎,女人种地。现在打猎少了,男的大都在家里闲着,女的仍然下地干活,女的种粮食养活男人。”
老李不解地问酋长:
“男人为什么不种地呢?”
酋长答:
“种地一直是女人干的事呀!”
谢小冬跟老李相视一笑,说:
“这倒是很有趣的现象啊!中国自古是男耕女织,这里却是女耕男闲。”
接下来酋长回答了解小冬的提的关于部落经济来源,物资分配以及婚烟制度等问题,出乎意料的是,酋长几乎没有什么忌讳,回答问题也相当直率。
谢小冬意犹未尽,端起椰汁敬酋长:
“听说非洲鼓很独特,您的部落是否有这种鼓?”
酋长笑笑,吩咐侍者出去,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汉子夹着一个半人高的长鼓走进来,对酋长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仆人遵命来到。”
酋长扬起手臂:
“我们尊贵的客人想欣赏你的鼓声,使出你的技艺吧!”
“明白!”黑人汉子双腿夹着鼓,手掌落下,鼓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雄浑激越的声音撞击着人的心灵,沸腾着人的血液。
谢小冬仿佛看到成群的斑马在原野上奔跑,又好似听到惊雷滚过长空。
“哦吔!哦吔吔!”屋外的人群欢叫着,情不自禁地随着鼓声舞起来,那舞姿极富特色,臀部如车轮旋转,腰肢像树枝摇动。
酋长起身邀请老李一行:
“请尊贵的朋友与我们同舞!”
老李连连摆手:
“不会,不会。谢谢!”
酋长走过来:
“老朋友别客气,请!”
老李望着谢小冬:
“要出洋相哩!”
谢小冬也不会跳舞,此时却来了跳舞的激情:
“我们来个滥竽充数吧!”
三人随酋长走出屋子,加入跳舞的人群。
“哦也!哦也也!”人群爆出更热烈欢快的叫声。
开始三个人觉得身子无所适从,手脚笨拙得滑稽可笑,奇怪的是一会儿后都无师自通地踏着鼓点,整个身子灵活自如地舞动起来。
几个黑人少女涌上前来,围着三个中国人边歌边舞。有几次,谢小冬感觉到了她们皮肤的柔嫩,从她们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野性与激情……

亚非在母亲面前欢快地蹦跳着,口里唱着当地儿歌。
小张对这孩子打心里喜欢,上前抱起他: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呀?”
亚非歪着头答:
“爸爸来信了!”
小张楞了楞,问亚非的母亲:
“真的?”
女人笑笑:
“小孩子的话,您别当真,那是我哄他的!”
小张抚着亚非的头:
“来信了好,好!今天要什么菜呢?西红柿?还是黄瓜?”
女人答:
“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亚非喜欢到这儿来。”
小张放下亚非:
“好,快跟妈妈去挑吧!”
女人带着孩子走了几步,回头对小张说:
“梅西张,谢谢你!亚非会记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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