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说,你穿这件彩色毛衣最好看。石头说,放假时我带你去见我母亲。石头说,把你的眉笔给我写电话号码。石头说,你知不知道我曾经追过你。
二十年的光阴里,石头陆续对我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可是面对石头的满腔热忱,我却始终只是沉默。石头人很优秀,外形潇洒,与我是师范同学,且同年同月生。我们都是巨蟹座,蟹子对待爱情都很执着,可我固执地认为两只蟹子之间不会产生爱情。
1991年,我们读师范。石头留着“郭富城式”的三七分发型,穿花衬衣、牛仔裤,一副不良青年的打扮,那时在男生中最为风靡。但石头又与众不同,他说一口京味十足的普通话,风趣幽默,逗得女孩们喜笑颜开,所以他又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派头。他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在元旦晚会上担任主持人,表演《简·爱》中的罗切斯特的精彩对白,简直帅呆了。很快,他博得了许多女生的青睐。
一年级时,石头忙碌得不见人影,谈了几场不咸不淡的恋爱。二年级时,他突然搬来课桌,与我同桌。他说,你穿这件彩色毛衣最好看。他说,放假时我带你去见我母亲。几个月里,我在他长久的注视下如坐针毡,却要假装面不改色,对他嘻嘻哈哈的言语故作充耳不闻。
没多久,学校组织去贵州写生,石头凑巧与我分在一组。在大山深处,一个名叫高屯的小镇,我们画万亩茶庄的风景,正当我一筹莫展、无从下笔时,石头从背后夺去画笔,“唰唰唰”几下挥毫而就,干净、利落、潇洒,在我的目瞪口呆中,他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
石头什么都好,可是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他啊,我在心里悄悄地把他划去。写生回来后,我接受了另一个男孩写来的情书。石头知道后,很快从我身边搬走。没多久,就传出他与另一个女孩恋爱的消息。
毕业后,各奔东西,那些懵懂的恋情也随风飘散。我回矿山教书,石头考上美院。原以为彼此之间不会再有交集,某个春日,我们却在荆城的公汽上不期而遇。车门打开的一刹那,四目相对,彼此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他大大方方在我身旁坐下,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与我同路。那时没手机,也没带笔,眼看到站,他说,把你的眉笔给我写电话号码。碍于身后有熟人,我撒谎说没有,石头看着我的眉毛,“嘿嘿”笑着不再说话。
2004年,毕业十年聚。天擦黑时,石头匆匆赶来。晚间下榻宾馆,他敲开我与女伴的房门,闲话家常。他说在北京漂泊几年,最终回汉发展。他去过很多地方,在西藏待过,在甘肃生病差点死掉。我静静地听,不发一言,喉咙里却哽咽万分。石头定定地看我一眼,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曾经追过你?我很想告诉他,我知道,可我一直假装不知道。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木然地摇头。
再见面时,是去年夏天,在江城,几位同窗碰在一起,约石头小聚。他豪爽地请我们吃大餐,去KTV唱歌。几个人声嘶力竭到深夜,石头开跑车送我们穿过过江隧道回旅馆。在风驰电掣中,他大声说,以后你来武汉,记得和我联系。我也大声回应,好的!
这一次,我不再假装拒绝,因为我知道,两只蟹子之间虽然没有爱情,却可以结下深厚的友情。
(通联:钟祥市荆襄高中)
(摘自《荆门晚报》2012年12月11日A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