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立秋以后第一个月圆的夜晚。晚饭后,我从葡萄园开始漫步,沿东城区的竹皮河,经月亮湖广场,再过吊桥,返回到葡萄园钟楼底下,这时,月亮已经西移到东宝山上了。天空纯蓝、静谧,连一颗星也没有,白云在游移的时候,有时也去遮月亮那并不太圆的脸,但遮着遮着,却只有越来越薄,越来越淡了。
我想在钟楼旁的一个亭子里找个地方坐下来。快走近亭子时,借着月色和河旁小广场的灯光,看见亭子里坐着一对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女。亭子是六角形的,除朝小广场一方留做进出外,其余五面,连着亭柱都设有带靠背的长椅,可坐可躺。俩人并没有坐在一起,而是相对各坐在一把长椅上。隔远我还能听到对话声,等我快要走近时,俩人相互之间却再也没有言语了。
我不好意思再进去,便假装信步路过亭子,走向河边的栏杆。竹皮河水在脚下流淌,听不到一点声响,小广场的灯光把河岸的一簇簇树冠照成了橘黄色。栏杆离亭子还是太近,我只好又返回,到钟楼底下的台阶上坐下,脚就搁在台阶上。
入秋不久的白天,虽然有点热,但晚上已经凉爽了。河上的晚风吹过来,身上并没有感到半点寒意,反倒觉得十分惬意。车辆虽然在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底下的葡萄园大道上来回穿行,其发出的声音中有时依然可以听到亭子里传来的男女对话声。
“还做服务员,叫我妈怎么看呀,这只能说明你没有本事。”年轻女孩子说。
没有回答。这应该是一对已经热恋了一段时间的男女,就像是刚刚过去的夏天,现在应该是成熟的季节了。
“还做的话,我们就只有分手了。”还是女孩的声音。
依然没有听到回答。
我纳闷男孩为什么不吱声,便悄悄地向亭子那里望去,只见穿花格子衬衣的男孩,已经起身跪在穿白色连衣裙仍坐在原位的女孩面前,头深深地埋在她的双膝上。女孩依然将身子斜倚在靠背上,一手倚着长椅的靠背,一手正在把一头长长的秀发,向后绾去。
女孩说:“今后得听我的,听我妈的。得给我找个体面的工作,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不准抽烟,不准喝酒,到哪里去,都要告诉我……”
月亮已经坠到东宝山后面去了,葡萄园小区的霓虹灯依然在闪烁,高楼里,有的住户家的窗口已经没有了灯光,但街上的路灯还在一直亮着。夜深了,天气有点凉了,风也显得比先前大了一些,河岸、道旁、亭边、小区里、广场中的树影,有些揺曳,能听到被风吹动的细微的声响。
春天是美丽的,在父母的呵护下,如我们的童年;夏天是热烈的,在朋友的友爱中,如我们的青年;而秋天呢,应该是我们共同经受风雨的日子。并非所有的树叶都知秋、遇秋而坠落。还有许多不知秋至的树叶,在经春历夏之后,在萧瑟秋风中,始终执意地随枝摇曳,与风共舞。
(摘自《荆门晚报》2012年9月1日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