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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街道(7)

时间:2008-05-15 00:00     来源:     作者:全雪莲    点击:

                       夜读张煐
  几乎读过张爱玲所有的散文与小说,虽然我不太喜欢她小说
中那么暗淡阴沉的环境和空虚无聊的人物,但她清如水明如镜的
本色语言却一如她的散文语言,着实让人回味。于是很早就买了
她的文集放在书柜,只在夜静无人、心境空明的时候,才拿出来
翻看品咂。
  这个儿时曾叫张煐、李鸿章的曾外孙女,这个早在本世纪四
十年代就成名于上海的女作家,果然有种种的不同凡响。姑且不
论她过人的聪明、旷世的才华和绚丽传奇的人生,单她特别的爱
情就令人咀嚼再三。
  她在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曾有过这样的话:  “也许每
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
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
一颗朱砂痣。”明明是一针见血近乎刻薄地清楚彻悟,她却在胡
兰成负她时一味地容忍,直到荼蘼花事了,她才淡了“执子之
手,与子偕老”的红尘心愿。她那样的女子餐花饮露,冰雪聪
明,自是知道不可能再像爱胡兰成那样去爱别人了,曾经沧海,
她已心如枯井。
  不想后来在美国竟遇上了赖雅,这个比她年长30岁的异族
男人深深地吸引了她,虽然赖雅曾是个很有才华的剧作家,但和
张爱玲结婚时他已又老又穷。在赖雅中风时,她正在台湾旅行,
手中的钱不够买一张回美国的机票,她拚命写剧本赚钱,直累得
眼睛出血都不肯停下来休息;赖雅瘫痪后,她全心照顾,心力交
瘁,直到几年后老赖雅去世,她心里最温柔的那个部分也随他一
起埋藏。从此,她遗世独居,重门深锁,不再过问人世间的情
爱。
    胡兰成伤害了她,赖雅拖累了她,这就是她一生中全部的爱
情生活。她曾写过无数浮世男女的爱恨情仇和悲欢离合,可对胡
兰成和赖雅,她却始终无言,绝口不提。这是一种多么深沉专挚
的感情!这种态度,也只有她那样的女子才能够做到。她的爱情
故事就好比她最爱用的词汇:一个美丽而又苍凉的手势。这手势
给人诸多启发,最深刻便是至爱无言。   
    临水照花,我看到的是她无法言说的孤独。75年的人生路
不短,她倒是用怎么样的一种心情走完这全程的呢?她曾说过: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而面对她这样经典的女
子,我宁肯相信她的朋友炎樱所言,每一个蝴蝶都是从前的一朵
花的魂,回来寻找她自己。
    我想随着她的文集回来的应该就是张爱玲吧,让我这样的女
子能够经常在静夜与她隔世相通,不揣粗浅地读她。
                              (2000年5月24日)

                       闲话三毛
     三毛猝死已近十年,于现在的新生代们或许陌生,但于我
  们,她却是一支终生难忘的悠长的歌,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她
  是我们、至少是我,整个青春时期的迷恋和神往;她在我心里是
  一个最最潇洒的生命,一个活出了几辈子的人。她独步大沙漠的
经历让我羡慕不已,她与西班牙男孩荷西的爱情又让我感动不
已,她这样的一个女子,照理轮不到我来品评,就像有一阵一位
叫马中欣的先生对她的一切进行考证,结果惹来别人骂他“多
事”一样,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写出以下的文字。
  也许每一个喜欢读书的女子心里都有许多的幻想和渴望。在
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偶然知道了一个名叫“三毛”的女作家,我
几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如果说当时我还在幻想,那么她则
早早地就把这种幻想付诸了实施;似乎我与她心灵相通,我只负
责幻想与憧憬,而她却去行动,然后再把结果告诉我知道就是。
我毫不犹豫地看遍了她早期和后来的一切散文集:  《撒哈拉的故
事》、《哭泣的骆驼》、  《万水千山走遍》、  《倾城》、  《刹那时
光》等等等等。较之同时进入我视野的台湾女作家琼瑶的作品,
我更加喜爱她的。并固执地认为,琼瑶笔下的爱情只应天上有,
而三毛的生活却更真实,包括她小小年纪就要迫不及待地嫁给毕
加索,说“将来长大了,去做毕加索的另外一个女人,急着怕他
不能等,急着怕自己长不快。”
    的确,三毛的作品,都有着浓烈的自传色彩。她礼赞生命,
歌颂和同情普通劳动者,展现人与人之间的坦诚和关怀,特别是
她描绘大沙漠的奇特风情,充满了传奇和神秘。她的初恋、爱情
和婚姻,她的一切,都仿佛是一部可读性极强的书,刚刚翻开扉
页,便使你忍不住要一下子进入她的世界。
    她有许多的特别:3岁自作主张改换姓名;初恋受骗,进入
洞房前夕才揭开骗子秘密;两次出国托付终身,终于获得知己;
在撒哈拉大沙漠里享受爱情,不久又失去佳偶荷西;千里迢迢到
上海认画家张乐平为父;爱上未曾谋面的西部歌王王洛宾;给知
名作家贾平凹写信;以张爱玲和胡兰成的爱情故事创作电影《滚
滚红尘》…即使她的死,也是那么得特别、那么地叫人不可思
议。   
    她一生曾有几次自杀未遂的经过,但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走
入自然;她从小钟爱丝袜,竟至用丝袜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她的
死虽然人们众说纷纭,但我却似乎从心灵深处理解她。我想她就
是觉悟她的人生再不可能有什么超越,于是她才选择死亡这一方
式让自己永生。她那样的女子,热爱生命、执着生活、追求希
望、对自己的人生设想分外强烈,她不可能甚至也没有理由那么
轻率地处理自己的生命。
    “好死不如赖活”,纵使有一分活的希望,人们都会用万分的
代价去争取;有勇气自杀,不如把这勇气拿来活下去。自杀,应
该是一种价值判断,是一种生死比较后的抉择,是以死换取比生
更多更好的东西。对于三毛,她的事业成功已至巅峰,而荷西更
是让她领略了高山绝顶的爱情,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她都无法有
新的逾越。她有一种人在高处的孤独——人所不能知人所不能解
的深重的孤独。《滚滚红尘》遭到舆论界的批评、荷西早已离她
而去,她就是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自杀的。可以说,她是死在一种
境界里、一种她自己的境界里。
三毛,在我心里,虽死犹生。
                                  (2000年5月31日)
                     赠人玫瑰
    都说花解语。我以为玫瑰的外延最大,她的含义绝不只限于
爱情。所以在去看望他时,除了万寿菊、康乃馨,我又特意让花
店小姐插了几支玫瑰。   
    他于我很特别:我是通过友人介绍认识他的,我有一件事情
需要他帮忙。初次见面他并不介意我有求于他,只是一直说他曾
看过我的文章,对我很熟悉。这使他显得真实而不做作。毫无疑
问,他帮助了我,虽然那种帮助于他是职业使然举手之劳,并不
违背原则,而于我却显得很重要。因此,逢年过节,买点小礼
物,甚至就是一纸贺卡、一个电话,我也从没有忘记过问候他、
祝福他。   
    不曾想他竟得了不治之症!我在偶然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已
辗转各大医院手术治疗了许久。我决定去看望他,但不知买些什
么:他既非我的亲人,也不是那种交往密切的朋友,我应该怎么
表达我的心意?我选择了鲜花——一种生命开放起来蓬勃而鲜活
的植物;我觉得这是最适宜送给他的礼物。
    坐在他的病房里,看到他因化疗几乎快要掉光的头发,还有
长期不见阳光后的苍白与虚胖。我小心说着安慰的话语,表示着
迟来的歉意,就看见他的泪流了出来,那么悄然无声地流出来,
流了满脸。他噙着泪说:  “如今能够记得我就不错了。好多在我
生病之前敬奉我的人,现在都认为我是要死的人,没有必要再浪
费感情,就是知道我生病了也故意装着不知道。没用了嘛。”他
敏感而绝望。他用一种彻悟了人生的悲凉情绪,谈到我的一篇文
章“敬畏生命”,他说“生命真的可敬可畏。可敬到不能选择不
能抗拒,可畏到无法挽留无法分辩”。我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他
对生命的留恋和无奈。我对他说:  “你不会有事的。”可谁都知
道这是欺骗,不可靠的。
  没过多久,他又转到别的城市做手术,我也只能通过他的亲
属问候他。这是发生在两年前的事了,如今他早已离开人世,而
我在得知他去世时已经是晚了许久,我至今遗憾没有为他送行。
  一个普通的人,既非工作在要害部门,手中又没有多大的权
力,可他病中的一席话,却能给人带来思考。生命是物质,但不
是商品,有许多人却像衡量商品一样来对待它。“有用”时炙手
可热,“无用”时弃若弊屣,全无对生命本真的理解与敬重。聊
以庆幸的是我送了他几支玫瑰,可以让他灰心之余满怀爱心前
往,同时在穿越泥泞时会有满径的花香陪伴他。
  我知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有时候,  “玫瑰”可以是几
支花,几句话,甚至就是一份牵挂的心意。我常常捧看我的双手
问自己:“你都给谁赠予了玫瑰?”
                              (2000年6月28日)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
    总记得看过的一个故事:内德兰塞姆是美国享有极高威望
的著名牧师,他一生曾多次亲临临终者的床前,聆听临终者的忏
悔。一天一位老妇人来敲门,说自己的丈夫不行了,临终前很想
见见他。这时,兰塞姆已经84岁高龄,再也无法走近需要他的
人,但为了不让远道而来的妇人失望,在别人的搀扶下,他还是
去了。临终者是位布店老板,已72岁,年轻时曾和著名音乐指
挥家卡拉扬一起学吹小号。他说他非常喜欢音乐,当时他的成绩
远在卡拉扬之上,老师也非常看好他的前程,可惜20岁时,他
迷上了赛马,结果把音乐荒废了,要不然他可能是一个相当不错
的音乐家。现在生命快结束了,一生庸碌,他感到非常遗憾。他
告诉兰塞姆,到另一个世界里,他决不会再做傻事,他请求上帝
宽恕他,再给他一次学习音乐的机会。
    兰塞姆很体谅他的心情,尽力安抚他,答应回去后为他祈
祷,并告诉他,这次忏悔,使自己也很受启发。后来,他拿出自
己的63本日记,决定把一些人的临终忏悔编成一本书,书名就叫
《最后的话》;由于芝加哥大地震发生,日记毁于火灾。兰塞姆深
感痛心,他知道凭他的余年不可能再回忆出这些东西,因为他已
是90高龄的老人。我们因之失去了读也许是世界上最精彩的一
本书的机会,兰塞姆1975年去世,他葬在新圣保罗大教堂的墓
碑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他自己的手迹: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世上将
有一半的人成为伟人……这一定是他留给世人“最后的话”了。
  回首往事,我们有没有布店老板的遗憾呢?我们有某一方面
的专长,但是我们迷恋上了别的东西,那东西足以毁灭我们的意
志磨掉我们的智慧。我们明明可以是一个出类拔萃、超凡脱俗的
人,但因了“那东西”的原因,我们开始变得平庸。生活从来公
平,你付出多少它就给你多少,你迷上了那东西,那东西回报给
了你,你在那东西面前游刃有余,你在别的方面却一事无成。世
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内德·兰塞姆,会有那么好的耐心来倾听你的
临终忏悔。即使有人愿意借出自己的耳朵,你的遗憾依然是永远
都难以弥补的——谁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于来世。
  当然,布店老板的遗憾是没有成为如卡拉扬一样的音乐家,
而平凡人是没有那么高尚的追悔的。他们也许觉得自己本该是一
个不错的官员,却因偶然的机会与政坛失之交臂;他们还会认为
自己原应是一个大款,最终没有运气做富翁。农人叹息自己的房
子可以盖得更漂亮;工人责备自己的产业建造的还不多;商贩恨
自己没能赚尽天下的钱票……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我们不知道
对音乐颇有研究的于会泳是否痛恨自己当了“四人帮”的文化部
长;我们也无法预测在摄影上很有造诣的陈希同不做官能不能成
为一代摄影大家……我只是想,假若时光倒流,他们会选择一种
什么样的生活?他们的心灵是不是备受折磨?
  凡人也好,伟人也罢,我们不能只是在失去一种东西的时候
才开始觉悟;我们应该学会掌握时机,不停地创造生活。卑微的
环境里提升思想,肩负重压依然怀着快感,是一个精神健康的人
所必需的品质。当生命走到终点时,我们能说:假如时光可以倒
流,我还是要这么去做。
  如此,你便没有亏待了你的人生。
                                 (2000年10月25日)

                    把春天搬进家
    近两年搞房改,几乎人人都买了房子搬了家。经济条件好的
家庭,花个几万甚至上十万元装潢,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任意
走入一户人家,都是富丽堂皇,让人目不暇接:吊顶天花、高档
灯饰、钛金贴墙、冰雕玻璃……说不清的繁华、道不尽的富贵。
有的连书籍都成了装饰品,上万元成捆地往家搬,然后摞在书柜
里,一个家调理得宫殿一般,令人叹为观止。可惊叹之余,总觉
少了些什么,少了什么呢?我总是没找到答案。
    一次到一位教授家去做客,发现他家引人注目的不是装潢的
精美,甚至也不是书房里众多的书籍,而是花架上那一盆盆常绿
植物和茶几上的一篮鲜花;人坐在屋子里,依然感到一股清新扑
面而来。品味半晌,我终于发现,我们的家是少了大自然的生
趣、少了春天的气息。所以我们的家太沉闷。
    国人对家的概念几乎是根深蒂固的。从前两人相爱了,最好
的愿望便是结庐而居,这个“庐”就是家。农民丰收了,最大的
成就是整理好自己的房子,哪怕四堵墙一围,搭上瓦片,也成了
个家、心理上就有了归依感;而最让人感动的是,他们常常把收
获当做饰物,装点他们质朴的家,红辣椒白萝卜黄高梁青葫芦,
挂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他们单纯的喜悦。那种生动,任什么样豪
华的装饰也无可比拟,农家屋子角落里的一颗土坷垃,也是最自
然真实的饰物。城里人工作了一辈子,积攒了几个钱,苦心经营
一个家,这本无可厚非。白壁贴上各种墙纸或板材,钢筋水泥结
构似乎还不坚固:封阳台、装防盗网……把一个家扎得严严实
实,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时间长了,不闷才怪。
  近年来,人们普遍关注环境保护,环保意识也越来越强。市
委、市政府还把环境保护与城市文明建设紧密相联,制定了具体
而切实可行的整改措施,号召单位、家庭、集体“把门前包起
来、把垃圾装起来、把马路让出来”。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城
市靓起来。前不久,宜昌市进行的“把森林搬进城市”工程动人
心弦;而我们的家庭不能仅仅满足于装饰豪华、垃圾袋装化。我
们应该把环保意识带到家里来,保护好自己家中的环境,使家人
有一个好的心情,我们何不效尤宜昌市,把春天搬进家里,让家
庭也美起来呢?
  春天可以是一篮鲜花、一盆绿草,来自自然;春天当然也可
以是一缕微笑、一份温馨,来自爱人。春天是永驻我们心中的那
份美好!
                             (2000年11月15日)

                  绣得霓裳舞人间
  天渐渐冷了,又该为家人添置寒衣,手头拮据,我拿起棒针
毛线;但总觉将要进行的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实在是望而生畏。
最后只得歉意笑对丈夫和女儿,一事无成。   
    好在当初曾对丈夫有言在先:  “我是不会女红的,嫁妆就只
是一些书而已。”既娶我他当然就没有想过要穿我制的衣物,得
一些精神念想罢了。小女她有姑有舅好福气,毛衣毛裤自有姑母
舅妈打点。   
    想到过去,女红是女人的必备技能,甚至是女孩子闺阁中素
质教育的最重要一部分。那时候相亲,女方的针线活几乎可以决
定她嫁不嫁得出去、嫁不嫁得好!即使一段濒临破灭的爱情,女
的针针血线线泪地绣了,寄给负心郎,再吟诵两首婉约缠绵的诗
句,那管保挽回,说不得还会传为佳话。在那个时代,真正可以
体现一个淑女内外兼修的品质的莫过于女红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间之河流淌到今日,早已没了什么
“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多的是“白领丽人”和“女强人”,
再不济也是个“小女人”、  “另类女人”,过去的女红自然也就成
了可有可无的东西。搭着绣花绷子温柔娴静地穿针引线,然后将
那绣品赠与情郎,只是电影电视里古装女人的事。现如今的女人
哪,喝白酒、抽香烟、跳的士高,染棕色金色黄色头发,时不时
的还会“操”你一下。
  那种整日端坐闺房,手拿绣花针的安静细腻,只怕就是一种
悠远绵长的怀念了。但是,每一个女孩子一定都曾经有过为心上
人编织毛衣的经历。我清楚记得我的第一件成品衣就是为当时的
男友现在的夫君所织,腰身长过臀部,圆领快要及胸——我不会
分袖分领,只是一味的往下织,当然是身长领短。这件衣服也不
知被熟人朋友笑了多少次,偏我那不识时务的夫君一次次穿着大
大咧咧地招摇过市!我常想,传统女性的温良恭俭让我都有,自
己也一心想要做好一个“淑女”:立身与立心一致,修容与修德
一致,温柔含蓄、敦厚仁慈、品格高洁……可就是习不来那一门
心灵手巧的女红!
  但心里到底又不服:过去女孩子哪有如今女人难做?姑且不
说读书时需要应付数理化的考试,单上班后朝八晚五的努力要当
个不丢人的职业女性就够人受,更莫说还要“公一份,婆一份”
地和老公共同支撑一个家。累呀!过去女孩子,不用赶考、不用
立家、更不用评职称!孬点的,什么都不行攀个好人家嫁个好郎
君就行;好些的,也无非就是个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都是好玩
的东西,谁不喜欢?遇有那风雅公子见了,重金聘回家中,自然
少不得金屋藏娇,整日里笔墨丹青,闲敲棋子醉赏花。唉——现
在的女人可真是生不逢时呀。
  不过,说归说,想归想,总不成再回去做个古典女人吧?看
到满街红男绿女,一身霓裳飘飘,女童们个个花团锦簇,我还是
不免叹息自己的笨拙。走在寒冷的季节,看到我宽容的家人,我
真想说:如果我能够,我也一定会绣得霓裳舞人间。
                            (2000年11月22日)

                       枕 头
    又是秋天到,我把那些夏天穿过了的衣服收拾好,再把马上
将要用的衣物拿出来——这是每年换季都必得要做的最琐碎的事
情——我便看见了那个枕头。
    枕头是俗称的“双人枕头”,枕套上还绣有齐白石的“虾戏
图”。我就奇怪:怎么把它放在了一堆换季要用的东西里面?而
且每年要翻捡两次的,却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呆呆地坐在那堆衣
物前,看着那个枕头,也不知它在这里躺了多少的时日,此刻竟
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显然的,枕头是我结婚时买的。记得当时是母亲陪着我,先
买了一对单人枕头,后来营业员介绍说应该要有一个双人枕头
的,她还非常热情地拿了一个有“鸳鸯戏水”图案的枕套,母亲
高兴地直叫好,最终由我决定要了齐白石的“虾”。看着水草之
上那两个头须交缠在一起游弋的虾,心里是既羞涩又甜蜜,想着
人们常说的“同床共枕”,我这可不是要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了么?在一张床上,又枕着一个枕头,不就像两个大虾在同一片
水域里嬉戏?活泼而温情,浪漫又雅致。
    及至以后睡觉用枕头时,偏每每发现它太大,两个脑袋又是
耳鬓厮磨在一起,一个单人枕头已是足够矣。只因新婚燕尔,再
累赘也不好就撤了这主要的结婚道具。夫妻俩就这样夜夜枕在宽
大的双人枕头里,渡过了一段亲密无间恩爱无比的岁月。
  寒来暑往,日子不经意间过得很快,也不知从几时起,枕头
似乎变小了。每晚临睡前,夫妻俩相背而卧,都要拚命地把枕头
往自己这边扯,你说我把枕头都枕了,我说你一个人占了太大的
地方。一个枕头,往日空空荡荡的两边,现在被两个脑袋各自占
据着;而原本最密实的中间却成了“空白地带”。原来最接近的
地方,现在却是隔离的最远。这个双人枕头愈来愈没有存在的必
要,相反倒让夫妻两人感到了一种实在的尴尬。
  终于,在一个季节更替的时候,我把它和那些需要交换的衣
物一起,悄悄放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每年春秋两季,我把那些一家人需要翻晒换洗的衣物,该收
的收该换的换,做普天下所有家庭主妇本分该做的琐屑事,日子
平淡无奇。至于枕头,哪里还在意什么“单人”  “双人”!两人
一床睡,两个枕头两床被,各自为营,互无关碍。床下面有的是
交流与对话的空间与时间;床上面,仅供安眠而已。
  看着那个双人枕头,上面应该有我幸福的笑,当然也许还有
我孤独的泪。激情飞越、悲情神伤,那都是很遥远的事了。我轻
轻地拿起枕头,将它折叠、折叠生命中最丰富最浪漫最蓬勃的一
段人生经验。
  也许,我该为成熟的婚姻庆幸。
  我开始非常心平气静地收换那些家人所需的换季衣物——秋
天会去,冬天要来,冷暖自知。
                                (2001年12月4日)

                    纪念一种行走
                  ——谨以此文祭奠同学聂晓俊
    我的同学聂晓俊死了,死于2001年清明节的一场车祸。他
过完36岁生日仅半个月时间,还有半个多月是他儿子10岁的生
日,可他匆匆地走了。
    媒体是这样报道他的离去的:  “4月5日下午,一聂姓司机
驾驶牌号为鄂D一02709的奥迪轿车由宜城往荆门方向驶来……
2时40分,轿车行至207国道石桥驿集镇附近一路口时,该车
突然飞速驶向路右边,擦过路边一棵白桦树后,又径直撞到相距
12米远的另一棵白桦树上(粗约一人双臂合抱),轿车被撞变
形,发动机燃起大火。待路边群众帮助扑灭大火时,才发现人卡
在车内已经死亡。”   
    聂晓俊的葬礼就在殡仪馆举行。清楚记得,他睡在玻璃冰棺
里,仍不失平日的儒雅之气。下颌被刀砍过似的朝两边整齐翻着
的皮肉被衣领遮住,眼睛已然合拢,脸上虽仍有血迹,但却有了
一丝安祥——与躺在太平间木板上疲惫的他不同。他的爱妻还在
悲痛欲绝地哭泣,我们的劝说也只是陪着流泪而已。可我们知
道,纵使将眼泪倾成江河之水,晓俊的生命也是一去永不回了!
他的幼子懵懂不知亲人已永远离去,徒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我们悲
伤。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转眼便没有了任何感知,对于亲人、
对于朋友。
  在人生旅途中,谁都是一个行者,在不断地行走着。行走是
一种过程、一种艰难的人生过程;行走也是一种状态、一种疲惫
的跋涉状态。可是晓俊,你过早完成了你的过程、太快结束了你
的状态。以你36岁的英年,你的过程还可更长、你的状态本应
更美。为什么如此匆匆?
  青山公墓里,8000元的青石墓碑埋葬了你作为物质存在于
世的最后一点痕迹,晓俊,你的灵魂安定了吗?你孤独的行走是
否得到了稳妥的栖息?
  我们每个人,从有了生命的感知以来,便开始了行走。不同
的是,有的人走的是坦途,有的人面对的则是荆棘与泥泞。
  晓俊生于1965年农历2月17日,父母的呵护和宠爱短暂得
仿如昙花之一现。不久,父母离异,年幼仅两岁的他不得不寄养
在鳏居的伯父家。或许他从小即感知了人世艰辛,他深邃的大眼
睛里总是有着浓重的忧郁,他对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深切的关爱。
  在伯父家,他完成了求学生涯,并分配到了荆州地委工作。
那幢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两层独门将军楼给了他暂时的安定感。他
在其中写作并发表诗文;他的围棋还入了业余三段。最后,在那
座小楼里,他又有了女朋友。后来,女朋友成了他的妻子,他总
算有了一个自己的家、有了一个应该爱惜并理解他的老婆、还有
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
  由于他工作出色,入了党提了干。1992年,荆州地委又专
门派他进驻海南省办事处,文质彬彬的儒雅书生离妻别子,成了
一名商海里的弄潮儿。自此,波谲云诡的商海风云便伴随他几番
沉浮。
  我不知道我将会受着如此巨大的折磨——提起笔来为你写悼
词。晓俊,我不得不饱醮着泪水,回忆起你孤独而短暂的一生。
我写一张撕一张,一半本稿纸用完,尽管那位念悼词的领导把文
字切割的支离破碎,可我的伤痛依然绵绵不绝。   
    人类在经过了多年的迁徙行走后,变的爱争斗、搏杀,不是
为了进攻或防御,只是天性。   
    商场从来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以聂晓俊的真诚和善良在
其中厮杀突围,需要付出的耐力和韧性可想而知,但他从没有流
失掉他的本色、从没有忽略过亲情友情。正是因着同样的性情,
他和我的老公是一对堪称朋友知己的合作伙伴,繁忙的经商之
余,他们常在一起探讨各种问题。他纤细的心灵会关注着每一个
人的痛乐。因为妻子不在荆门,他常在我家吃饭、洗澡,有时甚
至过夜。偶遇我和夫君发生龃龉,他必是如临大敌,一次次与我
促膝长谈,直到我们和好如初。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夫妻闹矛盾,
他深恐我有其他想法,一直陪伴我直到凌晨三点钟。就是这样,
他宁肯自己苦累,也不愿让任何人受委屈。   
    正是因着同样的真诚、善良,同样正派规矩的经商原则,他
和我的夫君成了一对非常愉快的合作者。他们雄心勃勃,在原有
注册公司的基础上,还准备办一个颇有规模的“兄弟公司”! 
    为什么完美的要遭到破坏?在人们纷乱的脚步声里,有几个
可以做到真正的步调一致?认识和了解的人,谁不说你们是一对
好搭档啊。你去了,  “兄”甚至说要买下你身旁的那个墓碑,待
自己百年之后再来陪伴。晓俊,我想你早已习惯了孤独,况且几
十年的漫长岁月,只怕你也等不的。
    当行走的步伐缓慢几近阻碍事业的发展时,人当然会想法改
变行走的方式。一个需要快速行走的人都渴望有一匹好马,似乎
拥有了自己的“坐骑”,他才能驰骋奔腾。一辆车就是一匹
“马”,晓俊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寻找宝“马”。也不知道他换了几
茬的车.终于又有了这辆“奥迪”;而谁知,这匹“马”竟是载
他人生出局的凶手,它没有预谋地杀害了他!
  他到达终点的状态已成永恒,只是太过行色匆匆!他一定是
太疲倦了,他一直在不停地行走,他也是该歇息一下了。
  “兄弟公司”而今已是只有“兄”而无“弟”。晓俊他看不
见“兄”为他伤痛的情形,男儿泪痛煞心哪。“兄”痛失良友,
扼腕叹息:晓俊太自私、太狠心,抛未竟之事业,撇生前之亲
友,他丢下了一切、更丢下了所有关心爱惜他的人。他英年早逝
独自先行,虽音容宛在,却真正叫人痛彻心肺!
  写作一直令我有着难以言传的快感。我从来不知我能不能成
为大家,反正我就是写作着、快乐着,心里是很庆幸自己能够选
择这种方式与世界对话并发生联系的。可是我却怎么也不会想
到,此刻敲击键盘,我感受到的不是快感,而是彻骨的伤痛。
  我明白我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就应该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
都得接受。而或许正因了这种方式,无论是幸还是不幸,我的体
验又总是较一般人深刻锐利,消退的也较一般人缓慢。每一个节
日对我和夫君都是一次考验,每一次同学聚会都令我们黯然神
伤。晓俊,我不知道,这一年来,你过的可好?来年的清明,还
会有谁伫立在你的墓前,思想你短暂一生里艰难的行走?我想我
一定是会手捧了鲜花,放置在你的坟前,纪念你的一种行走的!
既然人生的过程是一个行走的过程,我注定不会改变我的状态。
那么就让我以我的行走来纪念你的一种行走吧。
  人生乃苦事,人们为着各种目的活着,受着各种不同理由的
折磨。到底上苍可怜你,让你远离世间苦难,归天享福去。
  晓俊,每一年的清明,人间都会有一对男女在深情地怀念
你、祭奠你。
                              (2002年4月3日)

                     同心锁
    因为职业的原因,多少游历过一些山水风景,要说给我留下
最深刻印象的,当属那悬挂于风景区的一把把同心锁。   
    每每,我到了名胜风景区,看到了那些个同心锁,就觉得一
切的风景都黯然失色。本来,天地间还有什么比人类的同心信物
组成的风景更美好更值得留连呢?我总是喜欢专注于那一把把
锁,看着锁上的名字,猜测着上锁主人的故事。   
    最令我惊讶的是在游览安徽天柱山时,天柱松前那一片仅供
游人照相留念的方寸之地,在逼窄的崖边铁栏杆上,竟然也挂满
了大大小小的同心锁,锁上面都镂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心里明明
知道是有情人留下的情恋物证,却执意地想着如今这些锁的主
人,他们是恩爱如初还是劳燕分飞。人类的情感表达、爱情的浪
漫渲染真的不在乎什么环境条件,这悬崖之上峭壁之旁,除了自
己就只剩天证其情山明其意了。但相爱的人就是情不自禁地要留
下爱的痕迹。   
    高山绝顶的爱情总是让人甘之若饴。那么陌生的两个人,在
成千上万的人群中相遇相识,然后一起牵手走过相爱的日子,没
有什么能够表达这份忠贞了。买一把锁,去到云天处,锁上我们
的两颗心,从此你能感受我的心我能感受你的心。锁经风雨会锈
蚀会斑驳,但心始终如一,爱始终新鲜。同心锁经历山川日月,
爱情走到地老天荒。
  是不是所有的诺言都承担了呢?为着爱情,两人一起上山,
从山脚到山腰直至山顶,我们总是渴望看到山那边更多的风景。
在山顶上,我们浪漫发着誓言相爱,回到现实我们摆脱不了凡俗
生活,还有生活中的种种干扰与诱惑。于是,有的人放弃了相爱
的理想,背离了爱人的承诺。这样的锁,锁住的是回忆是痛苦。
  锁住爱情,无非是为了加固爱情,那就应该从同心开始。哪
怕我们没有机会没有条件可以有一个给爱情上锁的地方,至少,
我们还有心之一隅。那么就请在心里,真正为你的情人上一把爱
情之锁吧。
                                (2002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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