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时期的非典问候
    “你好，吃饭了吗?”举凡人们相见都免不了诸如此类的问
候，大家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只回说“还好，吃了。”这种问答
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意义，有时候不过纯粹表达彼此间的尊重罢
了。可自去年11月广州发现第一例非典病人以来，从开始的疯
狂抢购药品到谈“非”色变，再到最后的认识非典了解非典，国
人经历了种种的心理磨折，日常的问候语也悄然发生了改变，那
种典型中国式的问候开始变得更温情更人性，更具有非典型性。
    前不久偶染小疾，发烧头痛、浑身绵软无力，同事来探望就
关切地提醒说非典时期要注意保重身体。更有朋友发来短信：世
事变幻太怪，非典传播真快，出门口罩得带，睡觉被子别踹，多
吃水果蔬菜，聚餐十分有害，减少出门在外，保持良好心态。由
此可见，人们的寻常问候已变成了对个体生命本身的重视。
    的确，在这个非典病毒威胁我们的生命的时刻，媒体有关非
典知识的普及，成了人们每天必看的内容；聊天也从日常的寒暄
延伸到了环境的消毒和疫情的状态；邓练贤般的白衣天使们为了
人民的安危挺身而出，赢得了举国敬重；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
几成了无人不知的明星科学家，他的求实态度和科学精神让人大
为叹服；温家宝总理亲赴北大与学生共进午餐的行动，更是被传
为佳话。凡此种种，都从不同角度诠释着同一个真理，那就是中
国有能力遏制和控制疫情。我们应该坚信：非典战役一定会打
赢。
    也许因为生活在小城，我们的日子一如既往波澜不惊。虽然
毗邻城市也发现了疑似病人，我们的心态依然平和如初，好像生
死轮回冥冥中早已注定。而在不经意的平静中，却有一些变化正
悄悄发生着：往日紧闭的门窗打开了，人与人说话保持了距离，
进门第一件事先去洗手……总之，非典让我们开始注意公共环
境，养成个人的卫生习惯，这些都是非典带来的良好影响。而最
令人感动的是，人们在利碌奔忙中学会了关注他人的健康，因为
关爱别人实际上就是在关爱自己、关爱自己的生命安全。恶毒的
“sARS”，也许能暂时隔断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但却永远也
阻隔不了人类的情感。
  从灾难中洞见曙光，是一个心灵健康的人应该具有的品格。
我们欣喜地听到和看到，善待生命成了人们取代日常问好的非典
型问候。街道上、车厢里，到处都是生命脆弱须珍爱的感叹声，
“保重”已变为相互间最由衷最寻常的叮咛和祝福，仿佛生命就
是一粒尘埃，随时都要稍纵即逝。尽管临渊履薄，人们还是满腔
热忱地互相安慰着，今天活着的人明天照例会看见早上的灿烂阳
光。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生命是这么的令人感动。城市就像一个
大家庭一样，人们关注每个成员的健康和安全，大家小心翼翼地
善待每一个个体的生命。车站码头的检查、公共场所的消毒、医
务人员的全力以赴、前线记者的奔忙、普通民众的信念……一切
的一切，都让我们对生活充满感恩。我亦有幸，在全国人民同心
协力抗击非典之时，我不仅接到了外地朋友的电话，也收到了不
少的短信。手机上，殷殷话语点滴润心。
  是啊，灾难终将过去，迎接我们的，是又一个美好的日出。
最后，就让我以朋友发来的通俗短信作结语送给大家，祝你们一
路平安保重自己：月色浓浓如酒，春风轻轻吹柳，桃花开了许久，
不知见到没有。病毒世间少有，切忌四处游走，没事消毒洗
手，“非典”莫能长久。闲来想想好友，祝愿幸福长久。
                                  （2003年4月28日）

                     妖言惑众
          ——写在网上文集《人间生活》扉页
  从来我不是一个太爱说的人，所以常常就吃了这不说的亏。
比如同样是做事，明明我做得比别人多比别人好，但我相信群众
的眼睛是雪亮的，公道自在人心。看到那些只说不做的人，心里
就感到奇怪：天地良心他红口白牙竟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
别人居然也相信他，实在是让人佩服之至。
  本来也想学学那心口不一的技能，无奈囿于自身品格，到底
不肯就范，只一如既往地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可能是天
恤厚道，像我这样一个只知道默默耕耘做事的人，果真得了许多
的好处，加之又还不是一个十分丑陋的女子，于是，在人们的眼
里我便有了一些妖魅之气，坊间也常流传着关于我的种种说法。
  初时我真是不解，不明白人们都怎么了。传说和绯闻不是那
些明星们用来炒知名度的吗?我又不是明星，何必给我这份待
遇?日子久了，才明白人间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能比别人
长得好，也不能比别人有才干，当然更不能得了别人处心积虑都
得不到的好处!为女儿身，有此一样已属难得，若你竟然这种种
都把别人比了去了，那你还算是个人吗?当然你不可能是神，也
还没有成精，那没得说，你一定就是个妖了。
  妖就妖吧，妖也要修炼些年头的，时间长了熬成精、变成
神、进而圣，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因游弋在汉江水系，生肖属
蛇，故起网名汉水蛇妖。文集里说得都是人间生活寻常事，不刻
意矫作，均是在线写作，若有人见了说我怪可怜见的，那真对不
起了，算我妖言惑众。
                                     （2003年5月25日）

第二辑
清响 • 滚滚红尘
                       感谢生活
  每当我心情沉重的时候，我就喜欢倚窗而立，看那熙熙攘攘
的人流车阵在街前走过；远空里，一片蔚蓝没有杂色，大雁排着
“人”字，列成整齐的“仪仗”。我发现，我的生活里并不仅仅是
寥落。
  当我们离开父母的翼护，摆脱家庭的羁绊，以我们蹒跚的脚
步走向生活，我们明白，一个人之所以美丽，是因了他以独立的
方式生活着，我们庆幸自己。同时，我们开始摔倒、爬起；再跌
倒、再奋起。生活，在这无数个循环中，锻打我们。于是我们有
了坚硬的翅膀，有了铁骨铮铮的精神，我们要起飞了——我们勇
敢无畏地奉献我们全部的善良、真诚和美好。但生活时时以苦难
逼我、压迫我，以至我身心俱疲；以至我怀疑别人的心是否还在
正直地跳!于是我的心灵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获得新生，每一
次由死亡到新生，我的心都感到了凤凰涅槃般地痛楚。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着受创的经验，程度不同而已。
  我知道生活不常是美丽如画的春天。远方的山峦会在暮霭中
渐变成褐色；昨日的月亮圆不了今夜游子的梦。是的，我们并不
成熟，我们有很多很多单纯如白鸽般的信念，我们曾以生命真诚
地感谢生命。虽然我们曾频频问生活：如何赐我钥匙，如何开启
命运之锁?但命运给予我们的痛苦依然太过太沉，我们都有着太
多太多的缺憾，但我们还是真实地活着。   
    我们明白：活着，并不轻松!   
    人生只一次，既然要来的都来了，我们便坦然接受就是；人
生如荆棘路，我们也算披荆斩棘了。毕竟，我们一天天的成熟长
大起来。风雨曲折，坎坎坷坷，最难得是信念，有信念的人，即
使遭遇最大不幸，也能满怀美好的心情走向灿烂前景。所以我们
唯一要说的是：感谢生活!
                                  (1995年7月15日)

                          握手
  七十年代初期，中美关系开始解冻时，曾有过一次很著名的
握手，那就是周恩来与尼克松的握手。中国的总理对美国总统
说：“你把手伸过了世界最辽阔的海洋与我握手。”这两双伟人
之手的相握，打开了冰冻20年之久的中美关系大门。毛泽东和
尼克松以惊人的胆识、高瞻远瞩的目光策划了这次“握手”。这
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性的握手，随着岁月的流逝更显示出其深
远的意义。
  读书时曾痴迷地读过小说《第二次握手》，当丁洁琼与苏冠
兰恪守着道德规范，将真爱深埋心底，怀着毕生的真诚与等待，
还有心灵的渴望与翼盼，两双手再次交握在一起时，那份沉重与
会心，我至今感同身受。这是一种升华了的纯净的爱的握手，令
人心怀感动和遗憾。
  现在有许多的招贴画和名片纸，画面图案就是两只相握的
手。你可以设想这是一双朋友的手，在倾诉着重逢的喜悦；这是
一双合作伙伴的手，他们为彼此的合作愉快而感到欣慰；这是一
双恋人的手，表达着深情的爱意；甚至，你还可以设想这就是一
双对手的手，他们用握手宽容地化干戈为玉帛……手在这时，无
言地说了许多话。
  我也曾与很多人握过手，名流政要富豪巨贾、工人农民百姓
平民。我总觉得握手是最能表达人的性格情感的方式。热情的人
会双手握住你的手，一种友爱便透过他的掌心暖暖地传递过来，
然后渗透于心，你会感到一种全心全意的接受。也有的人会紧紧
地握住你的手很长时间都不放，在我看来，这样的握手，有时候
是一种调皮，但更多时候是一种朋友知己般的认同，他们大多善
良、友好。还有的人，他们伸出手来，并不去握，而是等待着别
人去握，我说不清有这种握手习惯的人到底是自卑害怕别人拒
绝，还是自负而抗拒别人，也或者，他有某种的优越感。总之，
我不愿意第二次握住这样冷漠的手，握住了这样的手，我想我与
他的交往是会出现障碍的。实在无奈出于礼貌不得不伸出手去，
于是便有了一种心理的较量——我也不握，看谁先主动去握，谁
在心理上就占了优势；若都不去握，这样就只是碰手而不是握手
了。
    真的，握手是一种两人间的默契，是一种暗示，是一种人际
交往的态度，有时候还是一份修养的显现。一个人，他的手是从
不会轻易地伸出去的，既然伸出了手，他或许对你就是一种要求
和接受、甚至认同。锦手绣手粗手糙手，都应该坦诚真挚、心无
污垢才是。
    我们难道不该重视握手这个人际交往中小小的礼节吗?来，
朋友，让我们握握手吧!
                                (1997年10月8日)

                       红颜无过
  本来已经婉拒了邓德玉编辑让我写所谓创作谈的要求——我
总认为，要说的话，已全在作品里了。可仔细一想，似乎确实还
有话要说。
  也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对女人投有很深切的关爱，尤其是那
些漂亮而堪称美好的女人，虽不觉男子浊臭逼人，但就像贾宝玉
一样，见了女人却着实感觉清爽的。有时我上街，看见美丽的女
子，不禁频投青眼，甚至回首目送好远。哪怕是粗陋的女人，我
也能从中发现一种朴直的美。古人造字果然颇具匠心：女子乃
“好”；少女为“妙”。
  身为女人，却偏倾慕那些好女人，心中总以为那些美好的女
人，就是一道最美丽的风景。问题是有很多人面对美丽风景不是
欣赏、保护，而是破坏、损害甚至挞罚，所以我在对美丽女子投
以青眼的同时，心中是搁了一份隐忧的。
  人们常说：  “自古红颜多薄命。”少女时，曾经有一位非常
漂亮的女孩是我的闺中密友，她灵巧、善良、真诚，特别擅长舞
蹈，舞跳得很棒。我俩住一间寝室，每次她总是帮我把被子叠得
好好的；衣服抢先帮我洗干净。她小我两个月，在生活上却像大
姐姐一样照顾我，半夜里我如果做恶梦哭了，她必从她的床上爬
过来，搂住我抚慰，直到我再入梦乡。这样温柔贤淑的一个女
子，却因了一副美丽的容颜，受尽了情感的磨折，衰荣毁誉；好
不容易成家生子，又被迫离异，后不得不远走南方，据说是在歌
厅伴舞，已是三十有几的人，虽说还是当年小蛮腰，可心灵的创
伤只怕永难平复。有人说太漂亮的女人缺少智慧。从她身上我倒
得到一点证实。我经常想起她，怀念我们曾经有过的灿烂年华；
一直想为她写下点什么，却始终觉得不是件很轻易随便的事。
    其实，红颜本身是并无过错的，可女人的嫉妒很容易使她们
损失名誉，而男人的算计又令他们遭受重创；所以，女人们自身
应该在红颜之下，用别一种叫做“智慧”的东西来武装自己。看
到有的女孩子，自以为有一个美丽的面孔，仿佛世界都握在手中
了，那般的轻狂和张扬，浮浅得一览无余，怎不“红颜祸水”?
    女人面临的并不仅仅只是孕育的艰难，性别的劣势、理性的
欠缺，无一不阻碍着女人的成长。化蛹为蝶的过程是痛苦的，女
人真正走向社会还是应自立、自强、自尊、自重；挣脱掉那层茧
壳吧，女人永远不要、也不应该把自己看作是男人的附庸和点
缀。
    《红颜劫》当然只是一个过时的故事。美丽的小锦为了户口、
为了工作，忍辱负重、衰荣毁誉；纯真爱情的破灭更导致了她的
堕落，而她的内心深处，却依然闪烁着人性纯美的光。我本意只
是为了写出一种女性生存状态下的无奈。   
    女人们，我们在要求环境相对宽松的同时，自己也应自重。
既生而为女人，又拥有美貌红颜，就要尽其所能地使自己生活得
幸福而安然!   
    愿天下所有的红颜不再遭遇劫难!
  最后感谢《作家林》的编辑，给了我再次说话的机会。以上
的文字，应该算是我对《红颜劫》的补白。   
                            (1998年6月20日)

                       爱在人间
  一个朋友生产住院，去医院探望，出来的路上，停满了来接
母婴和病人的车辆，有高级轿车、吉普车、摩托车，还有一辆木
板车。看着那位上了木板车的女人，真是让人感动：她一边温存
地笑着上车，一边还絮絮地同自己的丈夫唠叨着什么。她既不因
别人的香车宝马而表示出羡慕，也不因丈夫寒伧的木板车而羞
郝；相反，她似乎感到了异常平实的幸福和满足。我想那一定是
因为她拥有很充实的爱情做基础，她的神情非常动人。
  曾经异常痴迷并感动于“梁祝”化蝶的浪漫绝伦和堪称经典
的爱情故事；也非常懂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的真义；更觉悟七夕夜“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奢侈。可
及至我能读懂《红楼梦》时，  “宝黛双玉”的那一份生死相隔的
爱情缺憾实实在在令我有了最切肤的痛楚，每看一次《红楼梦》
都对我的感情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还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
青天夜夜心”。这一切都让我明白：真爱，轻易不可得；既得，
就绝不可以放手。  “化蝶”也罢、  “成仙”也罢，那都应该是身
后的事。而眼前，在人间，我们还是要牢牢掌握并享受真真实实
的爱情，享受现实时间和空间的爱情生活，要知道那些虽然平淡
却十分隽永。
  谁都知道，在陶醉与狂热时，我们可以很容易拥有爱情瞬间
的丰盈和甜蜜，但在更多时间里，我们往往最需要的只是平淡无
奇地关心和呵护，需要最真实的细水长流般地照顾与叮咛。我们
有理由相信：充满爱的陋室远比冷漠的华堂温暖。尤其是当多年
的婚姻使充满激情的心渐趋平静而麻木时，琐碎的感动是可以汇
聚成大感动的。   
    人与人之间就如一河两岸相隔站着，需有一座桥梁才能顺利
相通而走近，夫妻又何尝不是呢?他们之间沟通的桥梁就是平凡
真实的爱呀。   
    女作家张晓风说过：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深深相爱，好不容
易在一起时却眨眼间就已老了。而我们不是小说，我们是生活，
我们要活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我们就是要朝朝暮暮，与庸俗
的人共其庸俗。是啊，我们就是匹夫匹妇，我们不要做小说中的
男女主人公。我们只要我们在人间饮食男女平凡实在的爱，没有
宝马不要紧，有木板车也蛮好。如果连木板车也没有，那就两人
一起步行吧，反正有爱一路伴随呢!   
                             (1999年10月24日) 

                        一个人的街道
  常常会有这样的时候：一个人，心情很糟渴望诉说，但是翻
遍通讯录，你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该向哪位朋友倾诉。
  大家都很忙，整日奔波，为自己的事情忙碌着，没有时间没
有心情去关心别人、了解别人的生活，倾听者失去了热情，诉说
者没有了欲望。
  于是在更多时候，我选择无言独处，最喜欢的排遣方式是一
个人默默散步。
  一个人散步，这是我从少女时代起就延续下来的习惯。常常
是在夜晚，也常常是心里郁结的时候，我就会很随意地走在街道
上，月缺的日子，看两旁红灯绿灯的窗口，窗帘一扇扇拉拢，我
还会设想里面那圆满的故事，憧憬着有一日，我能关上自己的窗
帘，与爱人共拥幸福。那感觉，散漫而温馨，郁结的心也慢慢平
复下来。
  倘若有一日飞了雨，最好。飘雨的街道往往空旷，正好让人
把心思裸露出来，再一一整理清楚。初涉人世，曾昂首挺胸泰然
自若地走在好多人的街道上，那份自信，除了心灵的高傲单纯，
再有就是青春的张扬。总以为青春之所以美丽灿烂，就是因为无
忧无虑鸿蒙混沌，青春最大的烦恼是怕不能长大。尽管现在我常
常惊羡于脸色淡泊安静的迟暮妇人，惊异于那一份与世无争的涵
养，但在那时，我心中最渴望的就是长大。在下着微雨的日子
里，我常常坐在屋子里的窗前，用双手撑住脸庞，看外面雨丝飘
落，想象自己长大后的情景；我还情不自禁地想到儿时，少不更
事的心既留恋着童年，又对未来怀有一丝企盼。青春不知不觉地
失落，成长也悄然来到，当一切都不由分说地来临时，我慌乱过
手足无措过，可不知不觉我就变得镇定从容起来。也不知道从什
么时候起，我和人们一样，学会了设防，不肯轻易把心事吐露。
命若流水，漂过了一湾又一湾，可感叹最多的是朋友的命运，为
自己流的泪很少。   
    我知道，真诚是做人的根本，我没有流失。   
    也曾有过凌云壮志，可现实的打击却不得不委屈接受；直面
人生，胸腔里流动的不再是沸腾的血。成长的代价、奋斗的艰辛
只有独自咀嚼品尝，誓言和承诺并不完全真实可信。有时候，对
人善意真诚地关怀，往往会被别人当成“驴肝肺”；热情会认为
是虚伪的应付，而沉默和冷淡则又被说成是故做清高。人往往处
在两极之间被撕扯着，于是人们学会了冷漠和独善其身，人们开
始变得麻木和漠然，人际交往也小心翼翼而出现许多障碍，人与
人之间越来越难以沟通。商业社会，人们更看重利益，一切都变
得商品化，爱心被冷落，真诚遭误解，人世间多的是那些阴阳怪
气、见利忘义出卖朋友的嘴脸。趋炎附势已成了有的人做人的准
则，道德沦丧者不觉耻辱，反还津津乐道，真不知这世界怎么
了。   
    有时候真的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那种清高不是地
位身份什么的——我最以为自豪的是我的地位和身份永远都是一
个人!那种清高是精神、心灵、人格的清高，少有人能与我作相
同的交流与沟通。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我的唯美注定了我
的孤独与悲怆。很庆幸自己能够选择用笔与世界对话，如果有一
日我堕落蜕变了，我一定会会痛苦异常。
并非每个人都能时时叩问自己的灵魂，无人的街道正好契合
了我封闭保守的心灵；也并非每个人都能从容淡定地走在冷清的
街道上，人们已经习惯了热闹喧嚣，习惯了被人簇拥。街道上的
一个人是孤独的，但孤独是一种境界，只有心灵饱满的人生在这里
才不会浮躁、不会寂寞，对于智者，则正是参悟人生的好时候。
有谁会想到，在某个飘雨的夜晚，有一个人的灵魂在无人的
街道上唱着歌。
                                   （1997年8月23日）

                   在天涯海角体验石头 
    第一次去海南，是在初夏，全国地市(州盟)电台文艺节目
交流会在海口召开。虽然兴隆的热带植物令人称奇，虽然亚龙湾
的沙滩极美，但凭临椰风海韵，最让我迷醉的是天涯海角的石
头。   
    去过三亚的人都知道，那里的石头特别多，山顶上、悬崖
边、榕树下，到处都有着大大小小、或怪异或规则的石头，这丝
毫引不起人们的重视。而在天涯海角，那些默然而立的石头却令
我感动，我不能无动于衷。
    在天涯海角体验石头，不能不提到海。
    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大海，波翻浪涌，湛蓝而辽远。一层层波
浪卷过来，泛着白沫，浸向岸边；刚归入沉寂，后面的又涌了过
来，浪涛澎湃，拍击海岸。我和中原地区的几位文艺部主任欢呼
跳跃着，忍不住脱了鞋子，溶入到海里，随着海浪跳跃、奔腾、
嬉戏，我感觉自己赤子一般，心里明净而澄澈。   
    恰在这时，海岸线上走来一对相携相挽的青年男女，男子中
等个头，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满身书卷之气，手拿一架相机；女
子丰腴肥美，活泼而端庄，右手提着一瓶矿泉水，左手伸到男子
的右胳膊里。那女子兴起，不断地放了手上的东西，跑到海边做
出各种姿势，让男子拍照。遇有海浪袭来，女子赶紧逃向岸边，
“咭咭”地巧笑；男子则抓紧抢拍下女子咭咭笑的模样。女子因
而撒娇嗔怪，男子便拿了矿泉水，拧开盖子，送向她嘴边，女子
于是甜蜜地笑了。
  有一次，女子涉水站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一半隐没在海水
里，一半裸露在外边，海浪打来，女子一滑，像要摔倒，男子_
步抢过去，紧紧抱住，两人摇晃了好一会。待平衡下来，男子便
伸给了肩膀，背着那女子到海岸边；女子在男子身上，满脸红
光，洋溢的都是幸福。他俩时而耳鬓厮磨，喁喁细语；时而开怀
大笑，旁若无人。   
  “夫妻”、“情侣”——我们几个停止了嘻闹，胡乱猜着；看
这一对男女从容不迫地享受爱情。
  后来，到了写有“天涯”和“海角”字样的石头旁，他俩紧搂着
坐了小驳船往海中心的石头山奔去。驳船随着海浪起伏升降，我
看见那男子一手搂着女子，另一只手围着嘴巴，做成嗽叭状，向
着大海呼喊什么；女子起初忸怩，后来也学着男子的模样，对着
大海呼喊。有一位主任听见了，说他们喊的是“我爱你”。
  我的心一动：这难道就是封建王朝流放犯人的天之尽海之头
吗?苏东坡被贬岭南时，如果有王朝云相伴，他还会喟叹出海天
之穷尽吗?他们定会在槟榔树下结庐而居，在琼崖的椰风蕉雨中
穿行，留下串串屐痕吧?要知道，这分明是一片爱的极地呀!
  和那对男女一样，我们也想坐驳船返回。去问船主，坐一趟
价格是120元钱，交涉了一下，100元也可以；而上了船却发现
船上没有任何安全设施：一无救生器材，二无紧急情况下所需的
通讯联络工具。我们感到害怕，终归不敢玩心跳，纷纷下船，打
消了想要偷懒的念头，看海面汹涌澎湃，那一对青年男女早已是
无了踪影。
  原来，在危险面前，只有爱情可以一往无前。
    不去坐船，沿着那男女走过的路径，于是我看见了海边那一
群嶙峋兀立的石头。海里的石头因经常遭受海水拍打浸蚀，裸露
在外的部分已长满青苔，人站在上面滑腻腻的；而海边那些经风
沐雨的石头似已屹立了千年，满面风霜之色，我不禁用手去抚
摸，然后又把头靠在那上面，我似乎感到石头心脏的律动。面对
这坚硬的石头，我忽然感到我的心变得异常的柔软。我听到了石
头的声音，他说：我为海而生。   
    哦，这高贵坚强的石头、这温柔浪漫的石头!大海，你听见
了石头的心声吗?我望向大海：果然，大海开始回应——她汇聚
成一种激情，义无反顾一浪高似一浪地汹涌扑向石头，纵使粉身
碎骨也在所不惜。石头似乎是大海固执而永远的守望者，他那么
虔诚而沉默地守望着；大海似乎注定应有石头相伴，她那么一往
情深地倾吐着。他们有着千年无言的契约，仿佛天与地、风与
水、树与影……   
    其时，天空一碧如洗，热带的阳光分外明媚，南中国海暖风
拂面，迤逦的海岸线白浪翻滚，海水蓝的令人目眩神迷，“天
涯”“海角”奇拔地挺立在礁岩之间比邻相望。我真的喜欢这种
意境，柔美而气贯长虹。可大海与石头却又是多么地令人荡气回
肠!他们相约相守着一种极致的默契。我忽然明白了人们在盟誓
爱情的长久时，为什么总喜欢说“海枯石烂”，可海永不会枯，
那么石会烂吗?
    我遗憾我竟没能带回一块石头——天涯海角的石头。不过那
石头留在我的心中，给了我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真爱启迪。也
许，对于爱中的人儿，去了天涯海角，就仿如万水千山都走遍，
那份铭心刻骨的深情，远不是任何一件俗物可以替代得了的。
                            (1999年4月26日)

                 站在时间的临界点上
  我很脆弱，在某种特定的时候：譬如我最幸福时；譬如读
《红楼梦》时；我就喜欢流泪。爱极痛极都令我铭心刻骨。看香
港、澳门回归仪式；站在船头感受江风浩荡；甚至一场索然无味
的晚会上有人表演了蹩足的节目而下面竟还有人鼓掌叫好；我都
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总是无声地泪就流了满面。
  你们可以想象，站在时间的临界点上，此岸是1999，彼岸
是2000，跨越千年，我在想什么?我在干什么?
  这世界给我太多感动。人类的文明已从钻木取火到火箭上
天；从原始手工作坊到高科技迅猛发展。我又何其有幸，一身走
进两世纪。除了洗尽铅华，套上红裤、穿上大花袄，做一个民俗
中的女子，我惟有千年一哭!人们常说时间如流水，光阴无情，
而此刻、在千年的临界点上，我分明听到了时间的脚步声，触到
了他的手足和呼吸，只是太紧迫!我心慌意乱地拨着电话，我要
把这一个千年的问候传递给我最信赖最亲近的人；下一个千年，
我会用新的祝福慰问他。时间原是有情的，我的祝愿如美丽的蝴
蝶标本，在上一个千年就已被人精心收藏。
  我的爱人、还有我的小孩，都不在身边，最适宜我为所欲
为，我可以任我的思想自由驰骋，放达飞腾。新中国入世，诚然
面临着许多千载难逢的机遇；但国际经济动荡，会不会改变我们
的经济秩序?台湾问题、周边局势……这些显然都不是我能够考
虑的。做为一个普通女人，我虽然也思考人生要义，甚至对社会
投以很深关爱，但除了感物伤怀，我别无其他能耐。更多时候，
我在想自己人生中的际遇遭逢。我怀念童年，追忆青春，我知
道，我不能太贪婪，既得了苦难这笔财富，又想要回年轻这份资
本。时间从来公平，走过多少路，就留下多少屐痕。
    站在时间的临界点上，我想，新千年里，会有很多的新鲜和
诱惑在等着我，而我，将留下什么样的痕迹?
                                   (2000年1月5日) 

                       离太阳最近
  终于搬家了。朋友们问住在几楼，我答后，他们总是发嗔，
说那高，上面还有啵?我就回答说有，有蓝天白云，有日月星
辰。朋友们明白了：我是住在顶楼。 
  顶楼的确是高，女儿在得知要搬家时，就问我有没有电梯，
当确信必须用双腿双脚去慢慢爬时，她便大口大气地声明：没有
电梯，我就不搬了。她十岁的年纪，从小娇若公主，怎知大人的
艰难!想我打从娘胎里出来，先住在亲人的怀抱里；也就在她这
么大，我有一间独立的厢房令同龄伙伴们羡慕，还是沾了我是独
女的光。后来我求学，住集体宿舍，属于我的只是一个床位。再
后来，我居无定所，浮萍一样飘泊，常常在别人的床位上暗夜里
睁开眼睛，叹惜世界之大，竟没有一个方寸是属于我的：我是天
地间最孤独的女子，我只是在不停地行走，没有去所，也没有回
处。我真的想歇下来，哪怕找根树枝，像鸟儿一样安定一下自己
的脚爪……
  我开始懂得，房子是人栖息的根，一个人你无论走到哪里，
都不可能没有或者忘了自己的根本。
  到底，有一个与我不同性别的人，愿意腾出一半地方给我栖
身，我以为疲惫的我终于找到自己的树枝，可以安心栖息停止飞
翔了，应该说我是很开心地搬进去与那个人同住的。后来我发
现，除了母亲的子宫，最令我怀念的竟然是那间小厢房。厢房面
东，门前是大大的天井和宽阔的走廊，窗户是一大扇带格子的木
窗，每到天气晴和，那阳光便一束一束地从木窗格子里泄漏进
来，给我的生活注入温暖。于是我发现，我渴望的是明亮而朗丽
的屋子。在那里，我可以随意地坐着或躺着，看书、写作、听音
乐，闲适平淡，一如阳光下那把真实的木椅子。   
    我要远离阴暗，阴暗不利于人的健康，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
明亮的屋子。当然是人们关心的结果，我有了这房子，我终生懂
得感恩。虽然外面下大雪屋里下大雨，但这能让我最直接体会世
间冷暖炎凉，所以我知足。看到那么蓬勃的阳光一无顾忌地往房
间里投洒，我分明感到夜伏昼行，我就住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我总觉得太阳是偏爱我的，它在把阳光公平地洒给每个人的时
候，总是把更多的温暖最先给予我；我因之有了平和坦荡的胸
襟。我开始明白，怀豁达心态，度良好人生，那真是很美丽啊。
    所以我深信，住在顶楼，离太阳最近，可以采天地之灵气，
聚日月之精华。等我从楼上下来时，我一定是具有一种仙风道骨
了。 
                            （2000年2月2日） 
   
                    温柔的陷阱
  早听说西方人有个“情人节”，短短几年，西风东渐，国人
也过起了“情人节”。更有商家为了促销推波助澜，国人便爱心
蓬勃、乐此不疲，大家一起共同设置出一个温柔的陷阱来。
  2月14日，新春的脚步刚刚登临大地，还来不及给钢筋水
泥做成的冰冷城市注入一丝暖意，  “情人节”的气氛就浓厚起
来。而在此之前，街道、商店，甚至于电台、报纸上，便开始出
现醒目的宣传语，鼓蛊得人们心情躁动，花店里订花的人更是络
绎不绝。有一位已经开始谢顶的中年男士也手捧了大把的红玫瑰
兴冲冲而去。
  其实，西方人概念中的“情人”就是我们所说的“爱人”，
如今国人拿来洋为中用，内涵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变异：通常将
“情人”理解为婚姻外与自己保持亲密往来的“那一个”异性。
殊不知，物欲横流，有谁会抽掉欲望与你全心全意地做情人?世
俗意义上的情人关系多数只是某种交易，既不平等也不自由，这
样的情人节过起来未免尴尬。于是，大多数人安分守己地过着自
己的小日子，他们心中的“情人”就是那个整天忙碌，大至家庭
建设、孩子教育，小至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都要承当都要操心的
人，恋爱时的浪漫情调已演变为对生存的最实际需要。他们明
白，所谓“情人节”只是商家设置用以获取利益的温柔陷阱，于
他们充其量只能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所以，他们显得很平
静。   
    但是，我以为真正的有情人是不需要什么节日的，因为恋爱
中的人可以说天天都在过节。倒真是对于经历婚姻进入家庭的夫
妻们来说，  “情人节”才是十分的必要。它可以提醒操劳的人们
一年中至少有一个时间来仔细清理一下自己的感情，重新回顾和
温习那曾经拥有的温馨和甜蜜，让坚硬麻木的心灵变得柔软婉
约，给平淡无奇的生活注入一丝浪漫的激情。毕竟，浪漫是爱情
中最辉煌最奢侈也最短命的东西，极易被生活的浊流所侵蚀。
    虽然我们明白，丈夫那天像个多情的王子将你奉若神明，隔
天他照例会撵你出门去上班工作挣钱；什么情人节、圣诞节等洋
节日，最终的结果只是商家的销售额直线上升获取了利益。就像
是一个陷阱，我们终究愿意沉落、沉落在那一片久违的温情里，
心里甚至还隐隐渴望这样的陷阱能再多一些。   
    那么在每年的2月14日，请不要忘了买点小礼物给你的爱
人；或者走进花店，捧一束鲜花，取一张小咭，为你的爱人写下
你积蓄并吝啬了一年的最温馨最柔美的话语，然后精心布置一个
“陷阱”，享受属于你们俩的浪漫，度过你们自己的情人节吧。
                               (2000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