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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房(3)

时间:2008-07-22 00:00     来源:     作者:饶秀珍    点击:


  夏天的雨就像不请自到的客人,说来就来了。一连三四天,总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什么事也做不成。尽管这场雨下得透,天气凉快了许多,但夜晚一阵紧似一阵的蛙声,却搅得玉秀心烦意乱。一个人躺在床上,大大小小的事儿,就像放电影似的,在眼前换了一幕又一幕。前天给计财上坟,大伯子还给计财烧了一包十来块钱的烟,说是计财活着时,喜欢抽烟,死了也该享受享受。这让玉秀心里生出极多感激,心想,大伯子心肠真好,懂得兄弟情谊,也很心细。计财在世的时候,从来都没抽过这么贵的烟,三年了,玉秀竟忘了计财是抽烟的。
村小人少,荒地里的坟不多。计家六口人,就在这小块地里占了三座。计财的坟跟老娘挨在一起。计旺老婆的坟隔着四五米。尽管是计财的三周年祭日,但计旺和玉秀还是先给老娘上了供品,烧了纸钱。玉秀跪在婆婆坟前,叫了一声娘,就哭成了泪人。其实玉秀清楚得很,自己这般的哭,并不是因为对婆婆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想到自己的命和婆婆一样的苦,也想到了计财生前对自己的好。
  每当想起这些,玉秀就会暗暗地流泪。昨天上坟,又勾起她更多的委屈来。想着村里人的白眼,想到可怜的虎子和大伯子那张悲苦的脸,心里就戚戚艾艾的。玉秀想,其实自己再苦,也苦不过大伯子,他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现在又拖着个孩子艰难度日,既当爹又当娘,怎能不苦?
  玉秀东想想,西想想,就像碾石磙似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外面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还起了风,就连钉牢的纱窗都有了一些响动。玉秀在床上翻着翻着,突然又觉得那窗户的响动不是风吹的。玉秀想,莫不是计财的魂魄来了?想到这,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玉秀一个人住得久了,胆子练就得比原来大多了,也不管外面是猫是鼠还是鬼魂,悄悄地起身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时,竟发现纱窗被抠开了一个洞,一根芦苇杆子正从那小洞洞里往里传。玉秀一惊,颤了声音问,谁?外面没人应,那芦苇杆子倒是停了下来。玉秀在窗前站了一会,见没了动静,就又回到床上。刚一躺下,那芦苇杆子又往内传,如此反反复复了几次,玉秀终于沉不住气了,就套上衣服壮着胆子去开门。
  屋外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刚才出来,玉秀又忘了开灯。她摸索着走到窗前,在窗户旁摸到了一小捆芦苇杆子。玉秀四处看看,既没见人,也没见鬼,就抱起芦苇丢到厨房门口地下,这才进屋插上门。
  玉秀刚一脱掉长裤长褂躺到床上,一个人就像堵门板似地压下来。玉秀吓了个半死,伸手去摸电灯开关,却不晓得灯绳弹到了何处,张嘴正要喊叫,又被一张臭哄哄的嘴巴给堵了个严实。
  外面的雨裹夹着风,越下越大了。玉秀像只柔弱的小鸡仔,在老鹰的爪子下做着无为的扑腾。压在她身上的人,像头种猪似的嘴手并用,在身上乱拱乱啃,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一场拼战下来,那人已是大汗淋漓,下床的时候,还不忘在玉秀的奶子和下身狠狠地抓了两把,这才心满意足地悄悄开门溜了出去。
  外面的雨密一阵稀一阵,风把门推得咯吱咯吱的响。玉秀没有起来关门,像具死尸似地挺在床上。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恶梦,糊里糊涂地被人睡了,居然不晓得是谁,玉秀想,自己这不是太傻了么?现在,她除了知道那个人很壮实,胸前有颗蚕头般大小的肉瘤子,其它的,她就一概不知了。她不知道村里到底哪个男人的胸前长有肉瘤子,自从嫁到村里来,她就没直起腰杆做过人,更别说正眼打量谁了。她想,这个人应该不是徐二,她的印象中,徐二胸前是没有肉瘤的,再说徐二身材矮短,不像那人粗壮高大。玉秀就这样瞪着眼睛,在黑夜中愣愣地看着屋顶胡思乱想着,一直熬到外面有了亮光,才起身关了门,倒了盆水,在屋里狠狠地擦洗着身子,边擦边淌着泪水。
  屋外有人敲门,玉秀一震,细听才知是虎子叫她。她赶紧穿好衣服,又捋起床上被那人弄污了的床单,揉成一团丢到房角,这才去给虎子开门。
外面的雨停了,只见虎子端着一碗饺子站在门口。玉秀说,咋起这早?今天不是星期天么?
  虎子高兴地举起手里的饺子说,爸让我送过来的。玉秀心一热,眼泪就流了出来。
  虎子说,婶娘,你哭啥?今天我过生,我爸起早给我包了饺子,是瘦肉馅的,好吃着呢,你尝尝。
  玉秀接过饺子,喉咙哽咽的难受。计旺推着自行车出来,见虎子还站在玉秀门口,又看见玉秀厨房门前的地下散着一捆芦苇杆,就走拢来捋起,说咋把这东西丢这里?玉秀没作声,计旺奇怪,看她一眼,见她眼睛肿得桃子似的,就问,咋了?玉秀说,没咋。计旺说,我去夏冲村,那里的活还没完工,今天在屋内做事。又转向虎子,说你今天就在家里陪婶娘,把作业拿过来做,不乱跑啊。说完,跨上自行车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秋天。玉秀觉得自己的身体近来有了一些变化,一向很准的月经,居然推迟了二十多天,还见着油腥就作呕,吃什么都像搁在胃里。
  那天是冷集,玉秀没卤酱干。早上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骑上自行车准备到镇医院做个检查。刚走出门,就碰到了翠兰。翠兰问她到哪去,她说上镇上买点东西。翠兰说,正巧,我也到镇上开点药,贵柱的脚烫伤了,咱俩一块儿走。说着,见玉秀脸黄黄的,就问,你是不是病了?是病了就顺便到医院去看看。一个人过日子,病在床上连个端茶水的人都没得。
  玉秀苦笑,说我咋会病呢,人苦命也贱,老天爷照应,嫂子你放心。
  翠兰说,没病就好,我看你还是找个人一起过吧,那徐二倒是真对你上了心,这长时间都没听说他找过女人了。昨天他又上我家,求我给你们做媒呢,我看这事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要过得那么保守。你看人家莲子,离婚不到一年,都对了四回象,这次又铁了心的看上你家大伯子了,正叫我给她牵线呢。
  玉秀一怔,说他俩?他俩不合适吧。
  翠兰一笑,说真是奇怪了,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年龄长相都般配,咋就不合适呢?
  玉秀脸色一凝说,我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他俩咋成呢?
  翠兰好奇地盯着玉秀,说你真管得稀奇呢,他俩合不合适,也轮不到你说话呀,哪有弟媳妇管大伯子的。
  玉秀说,他俩性格不合适,大哥人老实,莲子心性高,俩人处不到一块。
  翠兰一笑说,你脾气倒是好,心性也不高,可你不能嫁计旺啊,你没听说过么?这城里有城规,乡里有乡俗,小叔子撩嫂子是常理,但大伯子跟弟媳妇就不遭说头了。再说,村里人都说计家这几年走霉运,你也该避些嫌疑,总不能……
  你别说了,嫂子,我懂。刹那间,玉秀的脸变得煞白,连嘴唇都有些乌青了。
  翠兰一惊,说你咋了?莫不是真病了啊,要不跟我一起去医院瞧瞧吧。
  玉秀木呆呆地跟着翠兰往前走,一颗泪在眼里漾了几漾,终究没让它掉下来。走到村口,见一群娃娃们正追赶着玩,见到她们走过来,就有一个稍大点的娃娃指着玉秀说,扫把星来了,快跑。立刻就有好几个娃娃跑得远远的。另有几个胆大的却没跑,冲着她做鬼脸,嘴里还一起叫着,扫把星,害人精,扫把星,害人精。
  玉秀停下,脸已气得变了色。翠兰冲上前去,指着那帮娃娃吼道,小兔崽子们,谁教你们的?哪个要再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那群娃娃哄地一下就散了。翠兰回转身,见玉秀早已骑上车子往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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