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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房 (1)

时间:2008-07-22 00:00     来源:     作者:饶秀珍    点击:


  夏天天长,太阳起得早。玉秀不敢赖床,麻利地刷牙,洗脸,梳头,一切收拾停当,这才走进厨房,提了案板上的篮子,急急地朝村西赶。
  乡下的路不比城里,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会崴了脚。玉秀穿着高跟凉鞋,心里虽然着急,却也不敢走得太快,只能凝了神,急速地迈着碎步子。
  走到徐二门口,徐二正挽着裤腿光着上身,从水桶里一瓢一瓢往外舀水,冲洗他那辆破旧不堪的手扶拖拉机,黝黑的皮肤上像是抹了层机油,汗渍渍油腻腻的。
  听到玉秀高跟凉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徐二扔下水瓢,两手叉了腰,眼睛夜猫子似的,贼贼地盯着玉秀呆看。
  玉秀装作没看见,把头低着往前走,浅底素花的上衣被丰满的胸脯撑得走了形,惹得徐二眼睛直窜火苗子。
  徐二看看四周,见没人,就嘻笑着走过去,一把拦在路中间说,嗬,玉秀,几天不见,越发漂亮了呢。
  玉秀不理,往一边走。徐二就学了她的样,玉秀往左,他就往左。玉秀往右,他也往右。玉秀用膀子撇开徐二想挤过去,徐二顺势一拉,一只手就趁机握了她的奶子。
  玉秀挣了几挣,挣不脱,一张俏脸已憋得通红,说你咋这么不要脸啊?
  徐二不生气,涎了脸笑,说我咋不要脸?我想讨你做老婆还错了?你家计财都死了三年了,你还要守空房啊?守得住么?跟了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啥事都不做,天天在家享清福,难道还亏你了?
  我命贱,享不起那清福。玉秀边说边挣扎,在徐二怀里拼命地扭动。
  徐二不松手,反而箍得更紧,说你咋这犟呢?有快活不晓得享受,偏要一个人守活寡。
  玉秀不再搭腔,曲腿一顶,刚好抵在了徐二要命的地方。徐二一下松开了手,赶紧用双手扪住裆部,哎哟哎哟地穷叫唤,说玉秀你真狠心啊,你想绝我的后啊?哎哟嗬嗬,我的妈也。
  玉秀挣脱了徐二的搂抱,沉着脸子低着头,急急地往前走。
  望着玉秀袅袅婷婷的身姿,徐二哼哼唧唧地说,玉秀,明天我要到镇上帮……帮村里人拖农药,要不,帮你也捎回来吧。
  玉秀不叽声也不回头,只顾往前走。徐二夹着腿直起腰来,撮起嘴巴吹了声口哨,又举起刚才摸过玉秀奶子的手,放在嘴上很响地“叭”了口,接着扯开喉咙吼唱起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徐二心里揣着女人的体温,高兴异常,喜颠颠地捡起桶里的水瓢,继续冲洗起他的拖拉机来。
  走过了徐二家,玉秀一抬头,见贵柱的老婆翠兰正挽着菜篮子,站在自家门口的路上怪怪地朝她笑。玉秀被笑得糊涂,就问嫂子你笑啥?翠兰不语,笑着往家走,玉秀跟着进了屋。
进屋后,翠兰仍笑,还将玉秀上上下下看了好几个来回。
  玉秀奇怪了,就问,嫂子,我身上有啥?
  翠兰笑着说,还真是个大美人呢,你也莫怪人家徐二撩骚,就连我这做女人的看了都眼馋,何况他个光棍。
  玉秀脸一红,不搭翠兰的话。翠兰凑拢来,说你跟嫂子说句实话,刚才徐二摸你时,有啥感觉?三年没尝男人味了,就不想?
  玉秀一嗔道,嫂子,说些啥呀?
  翠兰笑着说,我说实话呢,那徐二眼里都冒火星子了,这谁看不出来呀?咋样?要不我给你俩搭个桥?
  玉秀不答,将脸别开去。
  翠兰不再笑,正了脸说,这徐二虽说有些不正经,但也算是个吃得苦的人,就凭他一年四季走村串户卖瓜贩豆,就很不易了。
  玉秀说,吃苦是吃苦,就是花心,一天到晚就知道缠女人,惹寡妇,赚得几个辛苦钱都花在那上头了,连自己老娘病在床上,都没见他抓过一副像样的药,嫂子,你说这样的人,我能跟他过日子么?
  翠兰叹口气说,我也是为你好,俩口子过日子,哪家不是凑合着?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还巴望啥呢?就说计家这几年吧,也真是奇了,尽出怪事,你婆婆苦巴巴地拉活了俩儿子,好不易有个盼头了,却又……
  翠兰没往下说,但余下的话却勾起了玉秀的心伤。她知道,这三年来,村里风言风语传得多了,为那些话,她没少挨过白眼。除了翠兰,村里的女人看见她,就跟看见瘟神似的。
事也凑巧,计家本来过得太太平平的,可自打玉秀进了门,先是计财得肝癌死了。接着,那得了几年瘫症的婆婆受不了打击,也撒手西去了。又过了半年,计旺的老婆竟也得了一怪病,三天两头的发烧,烧几天停几天。镇上的医疗条件差,诊不出啥问题,只好按感冒治,治着治着,人是越来越不行了。医院看情况不妙,就让他们转院。计财和娘看病就已经将家里折腾的底朝天了,哪还有钱给计旺老婆转院。计旺只好将奄奄一息的老婆拖回家,眼睁睁地看着她像旱田的苗子,一天天地枯萎下去……
  村里人都说玉秀命硬,是天上的扫把星转世,哪个男人沾上她都得倒霉运。这些话,一个也说,两个也说,说得多了,就成了真的。
  玉秀年轻,人长得鲜嫩,就像那沾了露水的青葱似的。这样的女人搁在村里,就像刚出窑启封的陈酿,那溢出的香味儿撩人,哪个好酒的男人不想尝一口?玉秀知道,村里女人们看她的眼神,就跟结了八辈子怨仇似的,生怕她勾走了自家男人的魂魄。尽管这样,男人们的眼神,却还是像无孔不入的针,时时刺得她浑身不自在。
  看见玉秀神色黯然,翠兰就问,想啥呢?像个呆子似的。
  玉秀恹恹地说,没想啥,嫂子,豆干起货了么?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卤出来,今天是热集,去迟了,集就散了。
  翠兰知道,玉秀每个热集都要到镇上去卖卤酱干。她接过玉秀手里的篮子进了豆腐房,不一会出来,将一篮子豆干递给玉秀。玉秀付了钱,说了声嫂子你忙,就往家走。经过徐二家门口时,见他拎着水桶正往屋里走,便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往前赶。   
  听到玉秀嚓嚓嚓的脚步声,徐二又回转来,对着玉秀的后背“喂”了两声,见玉秀头也不回,只好讪讪地进了屋。


  镇上的人爱吃卤酱干,很多人都卤酱干卖。玉秀卤的五香酱干比镇上唐跛子的爹做的都还地道,薄薄的,乌黑发亮,是用鸡汤煮过,香油渍过的,紧凑而有嚼头。玉秀每次提到集市的酱干,都能卖个精光。
  小镇的集市逢双开,逢单歇。玉秀算了下,再过三天就是计财的三周年忌日。除了卖酱干,玉秀还想去镇上给计财买点祭品。
  卤完一锅酱干,玉秀麻利地用筲箕捞起,漏干卤汤,倒进两个大小一样的搪瓷盆里,盖上盖子,这才放进自行车后座绑着的竹篮里。
  玉秀正准备出门,隔壁大伯子计旺家的虎子背着书包出来,从玉秀门前经过时,朝着玉秀叫了声婶娘,就撒腿就往东跑去。
  计旺站在自家门口冲着虎子喊,慢点跑,放学早回家啊。
  虎子应着,脚步缓下来。
  玉秀朝着虎子喊,虎子,来一下。
  虎子折回来,憨憨地站在玉秀门口,说婶娘,你喊我做啥?
  玉秀微笑不语,一蹬自行车站架,将车子立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又从篮子里拿起一根细竹签,揭开瓷盆盖子,串上五块酱干,一起递到虎子手里说,慢慢吃,别跑,小心竹签戳嘴巴。
  虎子高兴地接过,道了谢,欢欢喜喜地去了。
  计旺走拢来,手伸进裤兜,像是要掏钱的样子。玉秀忙说,大哥,别,几块酱干值几个钱,娃吃了,又不是别个。
  计旺抽出手,没作声,转身要走。玉秀说,大哥,等一下。说着进屋,一会又出来,将一个黑色的方便袋子递给计旺,说大哥,拿着。
  计旺迟迟地接过,问,啥?
  玉秀说,鞋。
  计旺撑开袋子往里瞧,见是一大一小两双布鞋,就说,费这工做啥?我有鞋穿呢。
  玉秀看计旺脚,只见那双沾满了石灰浆的解放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就说,布鞋养脚些。
  看到玉秀瞄自己的脚,计旺有些窘,不由得夹紧了脚趾。
  玉秀看到计旺脸红,就将眼瞄向一边,推了自行车,说大哥你有事就忙去吧,我去集市了。
  正要推车下台阶,村西的莲子来了,还没走上台子,就哈哈了两声,说玉秀你又去赶集呀?
  玉秀有些受宠若惊,平时见着她,莲子都是绕道走的,今天竟主动跟她说话,让她意外得很,刚要搭腔,莲子却将脸朝向计旺,说今天我想搭你便车行么计旺?
计旺调过脸往屋里走,说我又不到哪,你搭我便车做啥?
  莲子跟上去,说我都听双喜说了,楞子家的房早盖好了,你们施工队这回又要转到夏冲村去了。我想跟你一样,去做小工拎石灰桶子。
  计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莲子说,咋?不信?我力气有的是,比你们男将劲不得小,不信咱俩比试比试。莲子说着,还真的就握紧了拳头举起膀子,像是要和计旺掰手腕似的。
  计旺不理她,进屋推出自行车,车子后面绑着铁锹和箩筐。莲子说,计旺,你把那东西解下来,我拿着。
  计旺冷冷地说,车子缺气。
  莲子不信,几大步跨过去,用两手的大拇指使劲捏了捏车胎,说足着呢,我又不重,顺便带一下,能要你多大力气?
  计旺没辙,只好解下车后的铁锹和箩筐,莲子赶紧接过。看见计旺推着车下了台子又跨上了车,连忙追上去,踮了脚,一挪屁股,就上了计旺的车。
  玉秀推着车站在原处,看着计旺载着欢天喜地的莲子从她的视线里拐了弯,心里就有些堵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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