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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街道(11)

时间:2008-05-15 00:00     来源:     作者:全雪莲    点击:

                   母爱无处不生情
    这几天读书,想到最多的总是母亲。母亲不像父亲,令我可以和她有很通畅的语言交流,她常常是用行动来默默表达对家人
对儿女的深爱。   
    说起来母亲早年也做过几天的乡村教师,但终归后来成了农妇进而家庭妇女,原先仅识得的几个字也慢慢地在锅台灶边遗忘
了。我虽说也领略过“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慈母情怀,但到底从没有流露过自己报春晖的
寸草之心。面对母亲,除了我的任性和蛮横,我记忆最深的是那琐碎处点点滴滴的母爱深情。   
    今天,我实在耽不住要讲一些婆婆妈妈的故事,献给我的母亲。   
                         柚子
    所有的水果中,我一直比较偏爱吃的是柚子。柚子上市时节,只要有机会去市场,我都会买上一两个回来放在茶几的隔层
下面。有时忙了嫌剥的麻烦,经常都忘记吃它,有几回以至让它变得都有些风干了。可母亲过来的日子里,我就会美美地大快朵
颐,享足柚子的充盈之水分。
    母亲最有这样耐心了。她坐在沙发里,用手掌住面前茶几上放着的黄色柚子,先用小刀将整个柚子剖成四块,然后把剥开的
一块剐去外壳,取出其中的一瓣剥掉皮递给我——我接过来就往口里丢去,眼睛也没有离开手中正看着的书,三两下吃完了,我
又向她伸出手去……她知道我还喜欢吃荸荠,常常一买就是好几斤回来晾在阳台上,一次洗一点放在果盘里,拿个碗搁在面前,然后再一个一个地削。往往是削了多半天的时间,我三下五除二地就很快消灭了。
   这样的时候多了,我会受之坦然不以为意。有一次中午,我出去洗头发,不巧同行找我办点事情去了。母亲见我过了一会还
没回家,就下去理发店找我。听老板说不在,她有些失落地走来走去。我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了院子里的母亲,便问她不在家里休
息下来做什么。她也不吱声,一只手在口袋里掏出来伸向我,是两瓣柚子。我说从八楼下来就为了给我送这两瓣柚子?母亲张开没几颗牙的嘴笑着,说我都剥了你还没有吃。
                       病  中
    我的身体一向健康,就是有个胃病的顽疾。家中长期备的有药,犯了我都是坚持对抗着不去医药。一天周末的中午,我正准备帮母亲弄饭吃,好端端的胃疼起来,疼得在床上直打滚,母亲见了抱住我哭,坚持让我去医院挂了点滴打了止痛针才放了些心。后来她和父亲就一直地担心我,叮嘱我要吃早餐晚上不要工作得太晚,还说注意不要着凉。一遇变天总是要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哪怕只是感冒了他们也会如临大敌,急急地丢下家事就往这边赶。
    说也奇怪,因为我喜欢硬挺着不去医院,我总是上班时好好的,用自己的时间来生病,而且一生起病来都是急诊。有一个星期六的凌晨两点,我的胃又开始作疼,初时我还坚持着从床上爬起来吃了药,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住,人也由开始的呻吟变成后来的哭泣,可能动静太大惊醒了女儿。她连忙穿衣服过来问我怎么了,说是要给做医生的舅舅打电话。我说胃疼忍一下就会好的。
女儿见我疼得满头是汗床上床下的折腾,她自做主张拨了120的电话。急救中心的车子呼啸而来,到了医院先打针吃药略止了些疼,第二天一检查:泥沙型胆结石,需要做手术将胆切除。
    住院的日子里,母亲几乎天天陪着我,要么做饭送饭,要么招呼医生打针换药。有一次白天母女俩聊天时我说生个孩子不易,三个六月三个冬天天担惊受怕,过了十二岁的童关人的心才会往下放一些。母亲一“嗯”大不以为然地说,还童关过了放心,你就是一直到现在都三十几了,我们做父母的又什么时候把心放下过。
    晚上丈夫来换母亲,我把话学说给他听,他说手术后我因全身麻醉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出了手术室把我移往病房后,我躺在床上神志不清,但口里始终呼唤的是他的名字。而我的母亲,还有我的亲人们,就站在我的床边疼爱地望着我。
                        周  末
    母亲就像是只老母鸡,总是喜欢把她的孩子们都揣在她的怀抱里。周末遇到弟弟们回家,父母就要打电话让我也过去吃饭。有时候我太忙没时间过去,她除了体谅我的辛苦,也总是要再找个机会补偿似的。到了下一个周末她先一天晚上打电话,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去市场买菜。常常我们一去就是几家带孩子近十人,母亲她总是烧上一大桌子的菜,看我们吃得舒服她就高兴。
    偶尔,我们吃过饭后会免不了杀一场“家麻雀”。我和侄女还有两个弟妹,四个人手里都在呼呼忙着,母亲她一个人在那儿收
扫完了又来做我们的勤务兵。她把苹果梨子什么的削好切成块,每块上面插根牙签放在盘子里;再不就是将削好的荸荠一个个也
插上牙签放在碗里。我们四个人手里忙着嘴里吃着,其乐融融。
    我因长期伏案工作,肩膀经常疼痛,母亲知道我的毛病,常在空闲时给我按摩。虽说打牌只是消遣放松一下,母亲她忙完了手里的事总是习惯地坐在背后给我按摩肩膀。她的手温热有力,令我疲劳顿消十分舒服。因为全都聚在一起的机会很少,我们常常是在母亲家呆上一整天,孩子们都疯玩得满身是汗。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是母亲最落寞的时候,她有时一直跟出来把我们目送很远,眼瞅着孩子们小鸡仔儿似的明明刚才还是一满怀抱的,转眼一个个又散落到远处自己觅食去了。
  受了母亲太多的眷爱,说起来却都是区区小事。我的母亲很平凡,走在大街上她也许不会识别最简单的骗局,但她却有着无限宽广的爱心。我一直认为,无爱的人无信。一个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爱的人怎么会去爱别人?特蕾莎修女说过:“爱源于家庭,爱在家庭中成长,今天的世界,人们缺乏的就是爱,这也正是人类痛苦的根源。”我庆幸,我生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之中,爱亲人使我甚至学会了爱远方的陌生人,我始终喜欢正常健康而又彼此相爱的生活。
  时逢母亲节来临之际,我愿由衷地说一声:母亲,我爱你!
                          (2003年5月16日)

                   春随香草千年艳
    也许是多年没去的缘故,当我们姊妹几个带着孩子抵达时,
七十多岁的伯母抑制不住由衷的惊喜,脱口而出的第一句欢迎辞
竟然是:天啦,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归故乡,始终是萦绕心头多年的情结。每次因为工作路过都
是来去匆匆,初时看见熟悉的房舍炊烟,总有淡淡的伤感夹杂在
亲切的回忆里,儿时的许多片断会如电影中的“蒙太奇”一般迭
迭闪现,想到自己生于斯长于斯,却把最美好的青春、最灿烂的
年华抛在别处。我在城市里欢笑,却往往回到故乡哭泣。故乡,
永远是他方游子最温馨的牵挂,一如伯母和堂姐们桌上腾腾冒着
热气的荷包蛋一般,温暖而深情。
    菜是自家园里种的、鸡是自家屋里喂的、鱼也是自家塘里养
的,扯菜、杀鸡、打鱼,亲人们忙碌得不知道如何款待我们才能
完整表达出那份亲爱,便又把电灯开了一宿,以明亮我们的梦
境,口里还直说:农村现在电便宜了,用得起。而我,分明是疼
惜那一份无价的浓浓真情啊!
    堂兄堂嫂是最劳苦的,两个人都有脊椎病,长年吃着药,还
要做牵引,可为了两个孩子,他们又是种田、又是承包鱼池。堂
嫂调侃道:我们只晓得苕做,挣了钱治病,治好了病再挣钱。话
是这么说,可值得欣慰的是两个女儿都明理懂事,读书成绩也
好。要说遗了学校,以保证姐姐能顺利完成学业。
  在农村,堂嫂算是很有文化的人,她读过高中,而且一直是
班上的班长和学习委员,两个女儿调教得斯斯文文知书达礼。她
做饭时,女儿们帮忙烧火弄菜,吃饭也不上桌子,只在旁边为我
们添饭。堂兄是个忠厚人,端着筲箕,不断往火锅里加菜——火
锅里躺着他赶早从鱼池里打捞上来的鱼。堂嫂问加的什么菜,他
答是臭菜,我六岁的侄子连忙在旁边纠正说是香菜,我们忍不住
都笑了。堂兄没有讲错,侄子说的当然也是真话,童心的世界
里,一切事物都纯真美好。
  依依告别,走出堂兄家,我们看到他家的纯白色卷毛狗“盼
盼”,比着两只前脚撒欢儿似地跟在车后奔跑,神情却是异常温
顺安详。我害怕自己会被这沉默的朋友而感动得失态,忙将目光
转向马路边上栽种的树木,忽然就惊奇地发现春天已悄悄透露了
消息——树枝上竟然有好些嫩嫩的绿芽。春,来了!
  春随心至,在这早春的二月里,原上香草千年不败,浓郁亲
情亘古不绝。
  哦,春天,你永驻人间。
                                  (2003年2月20日)

                   又是一年清明时
    从没有一个日子,是这样的让人充满怀念与伤感。
    年三十才去看过同学晓俊,我和丈夫一起去的。隔的时间并
不很长,可我们却找了近半个小时。我说:晓俊你别开玩笑,我
们不是又来看你了吗?最后还是老公先发现,指着说:那不就是
他。其实我们始终就在他的墓碑附近转悠,我们的记忆都没错。
    只是,他的墓边又立了不少的碑。
    他的碑前已有人来过的痕迹。老公默默地拿出钱纸和香火,
我们静静烧纸、装香,纸很多,香也不少。等到弄得差不多时,
丈夫就将鞭炮点燃——好大的一盘炮仗啊,足足响了有分把多
钟,可老公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我问出了声,我说:晓俊,你
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丈夫就说:我们都想你呀!再都无话,只有
鞭炮和钱纸燃烧的声音,我们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痛。看着那些
承载我们思念的烟火和纸灰慢慢燃尽,我们下了山。
    今天,我又来到了晓俊的墓前。很冷清,今年清明我是第一
个探访的人。来之前跟老公通过电话,他很忙一时赶不回来,我
说我代表你呀。幸亏有细心的弟弟同行,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处
理那些东西——纸烧了香装了鞭也放了,惟有风中摇摆的花朵定
格着人间的思念。
    我说过,每一年的清明,人间都会有一对男女在深情地怀念
他、祭奠他。真挚友情的分量我们都清楚,我们从没有轻视。
    应该说,丈夫一向是粗线条的,可晓俊的忌日和生前的许多
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晓俊的照片和录影他也经常地拿出来看,
看照片都还算好,见了录影他一个大男人却总是在那儿泪眼婆
娑。他说他怎么也忘不了晓俊呀。我理解的,这不是矫情,儿时
的要好伙伴英华之年去了,任谁也难忘。
    年三十那次去墓地,尽管来时的道路有些泥泞,可他是自顾
前行。到下山时有一个小小的豁口路,他却转身过来扶我,我想
不到的。就问他,你今天怎么了?我又没有七老八十的,这点口
子我还是迈得过去。他说,看到晓俊身边多了那么多的碑,真感
到人生无常啊!我说,所以你要好好地珍视我、善待我。他点点
头没有做声,只是那么一直地牵着我的手走到平地上。我虽然不
习惯,却感觉好温暖,我的手就那么始终温顺地放在他的手心。
    就因了老公对我与日俱增的爱惜,我也该好好地记着同学晓
俊——是他的死,让我们明白了许多活着的意义。
    所以,又是一年清明时,我代表我的丈夫和孩子,来给晓俊
插青,祈祷他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快乐轻松。
                             (2003年3月29日)

                       踏雪
    踏雪是大弟从弟妹家抱来的一只狸花猫,因四脚雪白而得其
名。
    踏雪刚到家时才两个月大一点点,因它刚离开母亲,更兼之
兄弟姊妹们天各一方,我的父母亲都格外怜爱它。大弟就更不用
说了,那时他正与弟妹谈着恋爱,每日下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
直奔踏雪,百般温存地爱抚它。也不管我和小弟怎么讥笑他,似
乎惟有对踏雪贯注更多的心情才能表达他对女朋友无尽的爱恋。
说也奇怪,踏雪在大弟面前真正是温顺可人,它躺在床上微眯着
眼睛慵懒地蜷着四爪,团成一个圆辘轳样,口里面含混地“喵
喵”叫着,一任爱抚。
    恋人们常常喜欢用各种信物来表达爱情,可从来没有哪一对
能像我的大弟和弟妹他们那么浪漫温情,竟然以一个活物为信,
来传承和联结彼此的爱情。所以,当他们结婚时,我的大弟冲过
道道门坎,来到弟妹闺房门前高唱“妹妹你开门吧,哥哥我来接
你了”时;当他进入房间后当着众亲友的面,把项链和戒指给弟
妹带上,然后再给她最深情地一吻时,我的心里真是涌了阵阵的
感慨。这样的爱情,还有什么不可以抵挡的呢?
    踏雪在家里是众星捧月的明星,谁都可以委屈谁都可以慢待
独它不能。家里的每个成员,进门最先问到的往往是它;家里来
了客人,当然也不忘将它隆重介绍。踏雪很爱干净,我们都是把
它放在床上睡觉,每次上床前,它也习惯了先去布片那儿蹭蹭
脚。踏雪也很本分,除了跟着我的母亲,它很少单独在外,多数
是在家里静静地呆着,大家闺秀一般,不想它竟然怀孕了。在它
怀孕的那段日子里,母亲就像对人一样悉心照料,它果然不孚所
望,后来顺利地产下了四个小猫仔。
  无论人类还是动物,母性的伟大是与生俱来的。踏雪有了猫
宝宝后,就开始变得自私起来。本来我们用纸箱子给它安了一个
家,里面还垫上了棉絮片子,有时候我们想看看它的宝宝,走到
箱子前它就会如临大敌,把几个小家伙衔着搬到这儿搬到那儿,
一天到黑折腾来折腾去。我们看它着实辛苦,也不忍再惊扰它。
  等到猫宝宝稍大一些,踏雪的情绪才终于稳定下来,又恢复
了往日安静闲适的气度。它往箱子里一躺,前爪交叠后爪伸展,
眼睛慵懒地眯缝着,俨然大家少奶奶的派头。可是很快它的磨难
就开始了,有一只小家伙也不知为什么,屁股眼总是稀稀的红红
的还有些溃疡,猫宝宝很痛苦也很虚弱。踏雪也许知道成长的艰
难,它真算是一个良母,那么爱干净的一只猫,每天除了把更多
的奶留给红屁股吃,然后就是不断地用嘴巴给那个小家伙舔屁
眼。踏雪舔着同时用眼角的余光乜着我们,并不在意我们都在旁
边,养育孩子使它告别含羞而变得坦然。
  在踏雪坚持不懈地舔舐下,红屁股终于好了。几个小家伙整
天呆在母亲的怀里爬上爬下,使踏雪不得安生还瘦了好多。我母
亲叹说猫宝宝大了也该送人了。大弟弟妹知道后,赶紧回来讲过
两天再送不迟。那天他们两口子抱着踏雪和它的几个宝宝,跟它
们说:走,我们回去看看外婆吧,你们祖孙三代最后团聚一次,
就该各奔东西了。
  踏雪们或者听懂了前面的意思,知道马上就要跟亲人相见,
但它们并不知道接下来的离别。总之它们母子五个在我大弟和弟
妹的怀里“喵喵”欢叫着,好像去赴一场难得的盛宴一般。
                                    (2003年5月11日)

                      无法更改的怀念
  如果说朋友的情谊山高水长,那么亲情的浓烈地老天荒。
  祖父一直是我最深爱的亲人。俗话说“蛤蟆兴捧,伢儿兴
哄。”我对他的深情也许正是由他对我儿时起就开始了的无数的
疼爱所慢慢累积起来而产生的。我没有祖母,父母亲要么忙工作
要么忙种田,我的一应大小事体便都被祖父包办了。他对我的娇
惯宠爱几达溺爱的程度,熟悉的人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
  比如:当两个弟弟为了扫堂屋还是扫厅屋而发生激烈争执
时,我还躺在床上美美地睡大觉。又比如:我总是想帮他烧火递
草把子,他就会叫我出去玩,说你搞得好什么事?再比如:我把
弟弟打哭后一边玩去了,他则跑去冲弟弟一巴掌,别人见了问他
明明是我的不对怎么打我弟弟,他则说我弟弟也不是个好的,反
正是在哭,索性让他哭去……
  直到现在亲戚们都还可以罗列出种种事情,以证明祖父对我
爱之深厚近于褊袒。他们说爷爷对我是顶在头上怕飞了,含在嘴
里怕化了,揣在怀里怕憋了,捧在手里怕捂了。我当然记得他疼
爱我的每一个细节,我想,穷世上所有亲人对我的爱也许不及爷
爷爱我之一吧。可以说,我就是他掌上的一颗明珠,从小到大我
都是在他爱的怀抱里自由任性地成长。
  他对我的爱浓烈得有时候我都感到是一种负担。我的爷爷去
了,在二OO一年腊月初九的晚上十时左右——以八十九周岁的
年龄、健康的身体,我爷爷他真正算是寿终正寝。在此之前,他
曾对我和弟弟们说:  “你们几个会写,我死后,你们一定要给我
写一篇文章。”我们答应了。尽管我们明白,近90年的生命历
程,多少风雨坎坷、多少冰霜刀剑,远不是一篇文章就可以说得
清楚的,但我们还是没有推辞。
    爷爷他生于一九一三年农历八月二十一日,癸丑属牛。虽是
殷实小康之家,兄弟三个,可他未及成家,便一头骡马牵了出门
做生意,年轻时也是个走州过县的神勇人物。在我们老家那一方
名头很响。只是生来脾气倔强,又嗜好赌博,把一个好端端的家
就赌得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搞土改那阵我家被划了个上中农
成分,比之那些地主富农日子还是要好过多了。
    爷爷他没有女儿,只有我父亲和叔叔两个儿子,奶奶死时,
我叔叔才两三岁,爷爷就那么又当爹又当娘地为我爸爸操心、将
我叔叔养大。听父亲讲,叔叔小时一次患痢疾,每天要拖进拖出
洗几次,换八九块布片子,病好后又脱肛,都亏了爷爷的悉心照
料才得以痊愈。
    父亲说爷爷性格刚烈无所畏惧,也因此遭受过不少打击。我
们村有一家本族四兄弟,因一个好逸恶劳投靠了土匪,另三兄弟
就想法勒死了他。后来土匪们来找族人报仇并借机诈财,我们家
姓全自然难逃劫数。土匪们把爷爷捆绑吊打还用门板压榨,极尽
折磨我爷爷却始终硬气。后来爷爷的岳父知道了怕他再吃亏,就
想叫他也去投靠土匪,他却坚决不答应,还说七十二项好买卖,
不如种田打土块,去当土匪我才不干哩!
    这些旧事我们当然都不甚清楚,只是打我记事以来的许多记
忆都存储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无法忘怀。印象中爷爷他从不参与
政治趋官近贵,他心胸宽广受尽打击也不寻机报复,他关爱子孙
却不管束子孙。应该说他尽到了一个做家长为高堂的责任和义
务。
    爷爷和父亲虽说是彼此依傍相扶相携共同承担了许多的磨难
和艰辛,但他们却是在争斗和摩擦中度过了一生。有时两人心中
的积怨深了,就都来找我评说。一般情况下,我能解劝得两人都
服,但有时候调解不成,我难免灰心放弃并耍赖要挟:我再也不
要管你们的事了,我做你们两代人的女儿真的受够了。
  但他们却始终最明白对方,爷爷说父亲是刀刃上过了一生,
而父亲每每提到爷爷都泪花闪烁,我才知道爷爷始终活在父亲心
中,当然更活在我们心中。
  爷爷他病了一个多月,而我仅回去看了他三次,病中的他想
跟我多说说话,我总是在忙;临终前他想喝一杯酸奶我都没有能
够满足他。他走的那天白天我还在外面跟别人打牌应酬,而在平
常他想跟我们打打牌我都不曾答应。儿孙满堂的他走时身边没有
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弥留之际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只是听母亲
说,此前他曾非常清楚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而我搜寻我整个的
记忆,唯一还能想起的只是我儿时的冬天曾把他的双脚抱在怀里
温暖。
  一切都太迟了!人天天都在忙碌,而忙碌只是借口,如果有
心,就是不在黑夜里睡觉也要回去尽一尽孝道啊。我永远无法原
谅自己的疏漏,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我那么吝啬我的爱,而让我
最亲爱的爷爷守着最后的孤独,遗憾地前往那凄冷黄泉路。午夜
梦回的眼泪、纠缠不息的自责,就是我以后怀念爷爷的永恒状
态。虽然爷爷大度不计较,可我知道,从祖父去的那一天起,我
的心就再也不轻松了。
  一个人,为什么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挽回的时候才会觉悟
呢?如果爷爷能够再生,我真的愿意用我最宝贵的东西来换取对
他的孝心。我从不怀疑自己做人的实在与真诚,可自祖父去了
后,我不敢这样认为了——对最深受的爷爷都不能给予最后的
孝敬,我还有什么资格再来谈论这些?
  十二三岁的女儿尚且懂得劝我说死去的不能再生,活着的要
努力奋斗好好活着。可郁结在心的怀念和歉疚,组成了那份难以
自拔的沉重,变成一种永远都无法更改的怀念。
爷爷,我最亲爱的爷爷,您在他乡还好吗?
                                (2003年6月21日)

第四辑
管锥昆仑花格
                     阳春白雪及其他
  一个爱好文学的朋友下了海,每次遇见都用那种放射出光芒
的脸色面对我,说她现在一月挣多少钱。我就想:怎么她变得这
么鄙俗。
  十年前,我曾写过一个短篇小说《方城吟》,发在一家内刊
上。小说写的是一个小人物陪几位老总打麻将的故事,写了小人
物的那种想要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油滑和奴性,还有身不由己骑
虎难下的无奈。
  谁知东西出来后,人们津津乐道的并不全是作为小人物的艰
难与悲哀,认识我的人都说:  “你家伙麻将打得一定精。”说实
在的,关于麻将那时我仅掌握了一点皮毛,却也让我着了魔似地
爱上这一道。打麻将,那真是非常奇妙的一种游戏,它绝对需要
智慧的把握。虽说也提倡一种自我奋斗精神,但它无疑更受上下
家环境的牵掣和制约,它也有天人地;在这里没有朋友式的合
作,只有对手间的较量;那种种组合所带来的种种结果,无一不
是智慧的体现。东西南北坐定,一个方城,多像人生的竞技场
啊。我知道我绝对不是为了写一次业务麻将,那时还没有这提
法,我只是要写出人在世间为了生存的一种奔走与无奈,一个小
人物的悲哀。
  从对麻将的感悟中我忽然理解了那位一脸光芒告诉我挣很多
钱的朋友。
    我不会喝酒,这令我遗憾,我曾很多次因为这种遗憾在酒席
间身处尴尬疲于应对而手足无措,我也无法接受酒席上那种堪称
低俗的玩笑。有企业界的朋友对我说:跟你这种女人在一起特
累。他们说人活着就够累的,干嘛一天到晚一本正经绷着脸,干
嘛那么清高孤傲,故作深沉,累不累呀。生活中有很多的乐趣,
活得轻松一点,喝点酒、开开玩笑,多好!我一想还真是的,你
生活在芸芸众生间,你是个平凡的俗人,你需要的是融入,而不
是隔离。
    文学是什么?人们说这人是根瘦竹杆,文学说他“玉树临
风”;人们说这人很好看很标致,文学说她“仪态万方、风华绝
代”。瞧,这就是文学,绕着弯儿说话。阳春白雪之曲所以“国
中属和者不过十数人”,盖因过高,远离了大众口味。就在我了
解了文学以后,我对文学已丧失了感觉。
    我照例不会喝酒,而现在面对酒席间的玩笑我开始坦然,尽
管多半是缄默,但我会微笑。那本是人生旅途中很小的一个插
曲,完全不需要沉淀,什么东西一沉淀,带上了思辩的特质,它
就不轻松了。
    有了这一番感悟,朋友们都说我是准备着要创造一种新的生
活、改变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了。NO,NO,NO,理想未泯,血
总是热的,我只是想活得轻松一点儿,看看现在满街的女孩子,
她们都在唱着流行歌曲,她们唱道:  “还不快提出一个美丽的要
求,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接受……”多么轻松自在啊,生活固然
需要风花雪月,可一天到晚阳春白雪,那么麻将、扑克,还有酒
呢?
                                   (1998年3月4日)

                     说俗道雅
    日前提水果去看一病人,病人嗔笑曰:  “你还买什么东西,
写文章的人怎么也这么俗。”  “俗”,现在人们经常说起也经常听
到的一个字眼,与之相对应的是“雅”。其实,人活天地间,谁
都有个凡俗之心,风雅如林黛玉者,也不免吃喝拉撒睡。
    曾几何时,人们对雅俗有些曲解和模糊。饮酒食肉、居家旅
行,凡名流阔人干过的,万民皆趋之若鹜,仿佛时髦就是雅。几
千元一只的月饼,一个鸡蛋黄似乎就吃出了派头、吃出了身份、
也吃出了雅味;听交响乐最高雅,于是乐盲也坐在了音乐厅里。
孰不知,凡事一哄而上,那才真正俗了。譬如探望病人,鲜花水
果,所要表达的无非是送者的心意。送鲜花不见的就有多高雅,
送水果也不一定就有多俗气。要说俗,那对人的关怀之心也俗
了?
  中国人的官瘾最深重,汉孝廉埋儿刻木,宋理学高帽破靴,
那灵魂全在做官!俗不俗?于是,见了官溜须拍马,奴颜献媚者
有之;造谣卖友、不择手段者亦有之。当然,做官是好,因为做
了官可以耀武扬威地行官势打官腔——君不见,某些为官者为了
保住自己的位置,不惜拿自己的人格尊严做代价;还有些为官
者,为了金钱,甚至就是为了一点点微利,全然不顾党纪国法,
丧失为官做人的原则,脸皮厚且心肠黑,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
来行”,人民给予的权利,不为普通大众谋福利,却成了部分人
的特权。官场,该是高雅的所在,而众生俗相是说不尽道不完。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政界人物,素日好好做官、做好官,闲暇习
书法、攻诗文,倒颇有一些雅趣。
    而文化圈、艺术圈,人都说是大雅之堂,偏也有许多庸人登
堂入室。“作家”的称谓,似乎是名利双收的支票,好名渔利之
徒,专从这里下手:找名人的碴儿,能惹起官司最好;或者剽窃
他人的文章署上自己的名字。那是些连俗流都不入的勾当。刘勰
在《文心雕龙》里曾说:  “文章乃政事之先”,古往今来,文人
做官、做好官的比比皆是;而现在,写文章只是附庸风雅,文化
圈里多的是写几篇文章谋个一官半职便罢的人,官做得好不好姑
且不论,文章在这里成了有些人进军仕途的敲门砖,哪里还有什
么道德良心?文人俗到这个份上,实在也是为文者的悲哀!施蛰
存先生在《编印中国文学珍本丛书缘起》中说:  “余既不能为达
官贵人,教授学者效牛马走,则何如为白屋寒儒,青灯下士修儿
孙福乎?”当官固然可以,做名流亦然,无才无能无德无行,何
不就做“白屋寒儒”,兴许确可为儿孙修来几分福气,何必挤在
那狭隘道上追名逐利?
    官场士子们尚如此,民间俗事则更是不胜枚举了。凡人做俗
事,无可厚非;难得俗中有雅、俗中有大雅。三五好友,围坐一
桌,开始也讲粗话、也划拳行令;酒至半酣,谈论时局,凡夫俗
子竟遍揽国际风云,小小匹夫则俱谋兴国大计!其事不可以说不
雅,其情不可以说不真。俗中有雅不是矫情造作,是大气、不拘
小节,更是性情中人率性真情的流露。
    雅俗无定论,最能辨出雅俗者是男女两性间的话题。雅致的
女人怀春是折柳吹笛、风花雪月般的婉约旖旎;庸俗的女人偷欢
是狼狼狈狈的肮脏勾当。高雅的男人重视一个女人,是大丈夫般
的真诚呵护;鄙俗的男人盯上一个女人,便想到了蝇营狗苟。雅
男人怕俗女人的纠缠,雅女人怕俗男人的无赖。雅男人遇上一个
雅女人,要么是一段令山川为之羞、令日月为之失色的回肠荡气
的旷古奇情;要么是高山流水、日月可鉴、一唱三叹的凄美友
情。每一个高雅的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红颜知己;而每一个雅致的
女人心中都有一方属于友情的圣地。
  总之,人,能活出一份自己的心境,拥有自己美丽的故事已
属不易,尽管尘世间有太多的不如意,但雅者所需要的依然是清
洁和干净,愿官场和文坛更清洁、更干净些,愿人与人之间的交
往更纯洁、更美好些!
                                      (1996年5月26日)
同情强者
    写下这个题目,不免有哗众取宠之嫌,也许有人会问:强者
也需要同情吗?
    诚然,古往今来多种文学样本中的豪侠义士,无不讲的是扶
弱祛强,可从没有一个同情强者的理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被“助”的一方也必定是弱者;不管正义之剑握于谁手,人们
都似乎更愿意把同情的目光投向弱者。弱者令人同情,同情的往
往是弱者的生存境遇,即周遭显形的世界;强者需要同情,同情
的却是其心理磨难,是内在隐形的世界。
    何谓“强者”?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于体力上、于能力上、
于事业成就上等处于优势状态的人,谓之“强者”;而且,  “强
者”同时又还是一个动态的概念,昨日的强者因时空、机缘的转
换说不准就会成了今日的弱者。
    可无论是怎样的强者,他们都有一个鲜明的共性:那就是他
们在成为强者之前普遍具有一种奋力拼搏、不舍追求的“强者性
格”。这种性格,海明威曾描写为“硬汉”;后来又有许多社会学
家和生物学家试图对强者的生理素质和心理素质进行剖析,提出
了“血型学”、  “性格学”之类理论,甚至得出了“性格即命运”
的论断。我们姑且不论这些研究结果的是非对错,但分析比较后
不难发现,真正的强者确实具备一些特别的素质,譬如有非凡的
心理承受能力,有坚韧不拔之志,有强烈的进取意识和创造精
神,有高度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强者之成为强者,绝非一朝一
夕之功。他们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磨难,承受了常人难以
承受的心理压力和生理负荷。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方
重展霸业;司马迁惨遭宫刑而矢志著《史记》,后千古留芳。可
以说,他们都是极具心理韧性的强者,而他们所承受的巨大苦楚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流向心中的泪水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
的心灵在泣述。
    我们同情强者的,正是这种心灵的泣述。
    强者渴望改变世界、创造生活,他们以天下为己任,对众生
抱以关怀;存鸿鹄高翔之志,面对理想,他们孜孜以求,不敢有
丝毫懈怠,乃至以身相许。然而,有时这些强者的牺牲,却并不
能唤醒愚钝的弱者。《药》中华老栓手里的“人血馒头”,就是
一个悲剧的活标本。从这个意义上,应该说鲁迅先生也发出了
“同情强者”的呐喊。
  作为强者,人们赋予他的期望值总是很高。这期望包含了他
的学识、才能、品行、性格,甚至相貌。如:人们总以为强者应
有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面对挑战,他们应该有绅士风度。三国
周瑜“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他因心胸狭
窄,嫉性成疾,竟至气绝身亡。最终,文学史上留下了一个强者
与强者对抗的悲壮剧。其实,人们应该理解并同情这种“悲壮”,
因为这是只有强者才具有的壮举。
    强者注定了永远要扮演正统角色。否则,社会舆论将对他围
追堵截。一对“男强女弱”型的夫妇走过十年婚姻,数番折腾后
分道扬镳,其结果却是男人最后精神崩溃成了疯子。因为丈夫功
成名就事业辉煌,是人们心目中的“强人”,他的离经叛道引发
了社会舆论对他一边倒的谴责,乃至唾弃。他疯了之后,人们仍
然说他是现代陈世美,疯了活该!人们并不关心这段婚姻破裂的
真正原因,仅凭陈旧观念裁决,公平乎?还有的人本可以展一番
鸿图大业,只因各种顾虑和羁绊,干脆就内敛锋芒,走中庸之
道,所谓“推出于岸,流必湍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
人,众必非之。”他们害怕那“出”、那“秀”、那“高”,于是,
徒有凌云万丈之才,襟抱终不得开。
    凡此种种,无一不值得同情。
    弱者的委屈烦恼,可以通过眼泪释放;弱者流泪,天公地
道。强者却因其心强,工作生活殚精竭虑,严谨有加;盖因愈
强,面子看得便重,即使受屈,也不敢有泪;偶露软弱之态,深
恐被人视为无能,哪敢稍有半点松懈。而且,强者因其心强,交
流的层面相应减少,孤独感更甚,便有了“高处不胜寒”的感
叹;于是沉重的精神压力,难以渲泄的郁积块垒不断地沉淀,最
终有了身心交瘁的致命痛击。
    同情是一种高贵的感情,滥施和吝啬都有欠厚道。真的,在
同情弱者的同时,请千万别忘了也来同情一下强者吧。
                           (1998年5月17日)

                    也是一种精神
    7月11日凌晨4时,中国女足继7月5日以5:O的战绩扫
荡世界劲旅挪威队之后,与美国队一起进入决赛,直逼世界杯冠
军。虽然最后以点球失利与锦标赛金牌失之交臂,但她们转战美
国东西部、扬威美利坚的表现,实在令人敬佩。女足决赛输了,
可她们“为国争光,不畏强手,团结协作,顽强拚搏”的精神,
却远远超越了金牌本身的价值;看台上穿中国服装的美国佬挥舞
五星红旗;金发碧眼的球迷找她们签名;世界人民和媒体的关
注;国家领导人的亲切会见……虽败犹荣,这,就是精神的力
量。
    经常看见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为各新闻单位写稿,或消息
或通讯,有的甚至就是读者来信,说邻里纠纷、夫妻矛盾等家长
里短事,谁家有忤逆不孝的儿子、专横跋扈的父亲,他也断个是
非曲直。稿子出来了,有了舆论的监督,果然那一方民风好了,
家风好了,可别人见了他却敬而远之,说他闲来没事,写些芝麻
绿豆事操淡心讨人嫌。那些稿子,篇幅都不长,文字功底也未见
得有多深,但老者每每主动送稿上门,无论寒暑从不间断。后来
老人还开始写一些散文、随笔,对文学逐渐痴迷起来。面对那份
热情、那份执着,有的讥笑,有的嘲讽,甚至有些编辑在看过他
的稿子后,摇头之余也只是佩服他的勇气和毅力。看着他已见佝
偻的腰背,想着别人对他的冷落,总让我有一些感慨生发。 
    无论哪个领域何种行业,默默奋斗矢志不渝的人总有很多。
老者爱好写作,几达40年,成果并不丰厚,文学之路狭窄拥挤,
成功者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像那老人一样在那儿独自青灯黄卷、
守着寂寞写作。也许他们永远都只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永远都不
可能成为大家,但他们确实曾经努力奋斗、勇敢付出过。这种奋
斗和付出也是一种精神,是一种胸怀宽广、为了理想坚持不懈的
精神,他们以天下事为己任,对社会有着善意的关怀。正是这种
精神信念支撑着他们,使他们努力、坚韧。
    有伟人说过:人是要有点精神的。的确,俯仰人间无一处不
体现精神:身处底层积极向上,位虽卑微心却高雅;逆水中扬
帆,困境中奋起;俗世中傲骨挺立,浊地里保持清明;居功不
傲、宠辱不惊;大智慧的谦逊、小人物的进取等等,都是堪称完
满的精神。女足顽强拚搏为国争光是一种精神,老者淡泊名利甘
于寂寞也是一种精神。一个民族有民族的精神,一个个人也应该
有个人的精神,任何一种精神都与所处的时代相吻合,它不可能
游离于时代之外。而在任何时代,积极向上的精神总是可取的,
对于个我,既然不能兼济天下,那么独善其身也是一种精神。
    冰心老人曾说:  “成功的花,人们只羡慕它现时的明艳,而
当初它的芽儿,却浸透了奋斗的泪泉。”诚哉斯言!女足不是一
度经费紧张,训练基地没有热水吗?可是她们自强不息目光远
大,照样获得亚洲杯六连冠殊荣和奥运会亚军等累累战果。成功
固然源于她们对足球运动的热爱与敬业,可更源于她们开阔宽广
的精神。有了精神,才有不计代价的奉献与努力。达到辉煌攀上
顶峰令人欣喜,没有成功也不要紧,只要你还在跋涉追求。自然
界有大树,也有小花,小花并不因成不了大树而放弃发散馨香。
对于老者和如老者一样的人,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没有成功,便忽
略了他们的奋斗;相反,在他们奋斗的过程中,我们应该肯定、
赞赏并重视和倡导这种为达目标矢志不渝的精神,如果人人都有
这种精神,我们的民族不是能够进步得更快么?
                                     (1999年7月24日)

                  “伟哥”来了
    7月3日,美国辉瑞制药有限公司宣布,万艾可即“伟哥”
正式被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在中国生产上市。一时,媒介竞
相报道,国人众说纷纭。
   万艾可——VLAGRA,据说辉瑞当初就是为了响亮易记而又
意味深长,才将活力(vigor)和尼亚加拉大瀑布(Niagra)两词
合成而得,意为“精力如澎湃的瀑布”。早在它上市以前,中国
就有了威尔邦、三便宝等各种“伟哥”,
    众所周知,那种蓝色菱形小药片是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的
口服药。有资料表明,它是一种处方用药,政府不允许在药店零
售,二甲以上医院、主治医师以上医生才有权开这种处方。如此
严格的规定,照理用不着人们争论和质疑,然而药店走私进来
的、出国人员带回的,仍然是难以禁绝。
    “伟哥”显然与性有密切关系。人类最初是把性作为一种繁
衍手段的,家族因了传递香火生生不息,或者就是一种原始的肉
体需要,男女有了性事;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两两相悦,彼此
甘为一体,男女有了性爱,这便是如今人们讲的生活质量之一
种。但性事也罢、性爱也罢,根深蒂固的生殖崇拜使人们认为,
男人的疲软萎顿永远关乎尊严,说一个男人“性无能”似乎就是
最大的污辱。正因为此,“伟哥”长驱直入、所向披靡。
    近听一个段子,说男人从三十岁到七十多岁要经历性能力的
几个阶段,而这各阶段又分别用几家大公司名称加以界定,依次
为“日立、正大、微软、松下、联想”。段子是俗了些,但有了
“伟哥”,恐怕微软、松下会变得“屹立不倒”,联想也不再只是
“联想”了。据此看来,  “伟哥”做为提高生活中性爱质量,似
也无可厚非,某药店派送“伟哥”人满为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了。
    怕只怕“伟哥”会成为家庭破裂的罪魁祸首。男人并没都阳
萎,女人也不全希望丈夫成猛男。纯粹为寻求本能的感官刺激,
除去了爱的性,人与动物何异!既服“伟哥”,激情就须有发泄
的渠道,当时当地,如若不便,岂不增加了不安定因素、给社会
造成危害?难怪美国曾有几十名离婚妇女联名给国会写信,要求
重罚“伟哥”的发明者,要“扭断他的脖子”。日本妇女则在
“三八节”游行示威,抗议政府引进“伟哥”。中国女性虽然才知
道“伟哥”的厉害,却也一次又一次地在药店门前大闹……
    “伟哥”仅如第三者插足,激起家庭纠纷,给法律部门徒添
许多事体倒还罢了。怕只怕“伟哥”也会如毒素蔓延,成为贪官
们的囊中之物,导致另一种腐败的滋长。报载有前车之鉴:引进
“伟哥”的日本,  “国会走廊里到处飘扬着分享政客们使用伟哥
之故事的声音”。腐败者捞钱渔色,几乎无贪官没有情妇、无贪
官不养“小蜜”,只是“廉颇老矣”;眼下“伟哥”正可助一臂之
力,使其“决胜千里之外”。不是有人花上千余元买了这种东西
送人吗?购买者甚至还说:送烟酒俗气过时,送钱人家不敢收,
请吃饭人家又忘了,用它作为礼物送人,人家才记得牢。听听,
“伟哥”俨然就是“馈赠佳品”呢!谁知道贪官们的裤兜里、还
有办公室的抽屉里,有没有半打成盒的“伟哥”?
    虽然“伟哥”刚刚登陆,早些年的都是假药水货,但美国辉
瑞可是一刻也没放松对中国的攻势,他们曾准备用数亿元人民币
的广告投入来敲开中国市场,如今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当然有此
“需要”的人终于也如愿以偿了。大家就等着看药店老板怎么绿
了眼睛数钱吧。
不管怎么说,“伟哥”来了,姐妹们请看好门户,不要让苦
心经营的家一下子坍塌;官员们,锁住抽屉、小心自己的口袋;
最后,男人们——你们可千万要注意爱惜身体呀!
(2000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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