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我刚从学校毕业，父母就急着张罗给我找对象，那年我才十七岁。

　　大人们的着急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时我们家大口阔，脚下还有三个弟弟，一家六口就挤在几间破旧的茅草屋里，母亲又常年患病，就靠父亲一人挣工分，年年超支。眼看着年龄和我相仿的一个个都订了婚，他们能不急吗？

　　十八岁那年，父母好不容易托人说了一个，可那姑娘知道我的家境后，摇摇头，就“拜拜”了。后来又有几个都如出一辙。

　　为了不让父母伤心，我决定去做上门女婿。开始他们并不同意，说我是老大，有失体面。后来，没有办法，也只好作罢了。

　　就在这时，一位女孩出现了，她叫玲，和我同岁，是小学的同学，我们经常在一起跳绳、踢毽子。上五年级时，她母亲得了胃癌，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去世了。那时，家中还有未满周岁的小妹妹。这样她不得不弃学在家，挑起了家中的重担。打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大队办了个农科所，书记说我有文化，把我安排到所里当技术员。农科所就在玲的小队里，离她家很近。每当我在田里劳动的时候，总能看到她的身影。事隔这么多年，我再次见到她，总是有点似曾相见不相识的感觉。不过很快那种局面就烟消云散了。有一次，我在水田里扯草，她来到田埂上，看着她穿着雪白的衬衣，我开玩笑地说：“你还不快走，小心我糊你一身泥巴。”

　　“嘿嘿，我才不怕呢，弄脏了我拿去叫你妈洗。”她说完捡起土块向田里扔来，“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洒满我的脸，我立即挖起一团泥巴轻轻地扔了过去，她飞快地跑。其实我只想吓唬她。这样你来我往，喊声、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了我们两人的世界。

　　时间久了，我们在一起，也就无话不说。有一天，我大胆地向她吐出了埋藏已久的心思，谁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过后我又十分后悔，自己的脚大脚小，还不清楚吗？何必去让别人来自己家里跟着受罪呢？她却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你家穷，我家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叫门当户对。再说了，我要的是爱情，不是金钱，我情愿到你家受罪。”

　　她的一些亲戚得知这一消息后，无一不反对，劝她放弃这桩婚事。有的竟说出了这样的狠话：“如果你和远政结了婚，将来讨米来到我门前，都没有米给你。”没过多久，她的继母把她介绍给邻村一个富裕的人家，玲始终不同意。继母寻死觅活，为了这个家，她只好作出让步。几天后，不知道是她做通了继母的工作，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竟把男方的彩礼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去。

　　一天晚上，我们正准备吃饭，玲来到了我家，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那股高兴劲可见一斑。因没什么准备，事情又来得突然，走的时候母亲拿出几元钱给她，她却婉言谢绝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1976年冬，我们步入了爱的殿堂。婚礼朴素、简单。这段没有海誓山盟的爱，成为我们永久珍藏的青葱记忆。这份真挚的爱，我们彼此珍惜，直到现在，甚至将来。

　　（通联：掇刀区麻城镇斗立小学）

（摘自《荆门晚报》2012年12月29日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