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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酒的记忆

时间:2012-10-25 00:00     来源:     作者:金亮    点击:

  最初,我是通过一壶白酒认识拾回桥的。

  在我大约十岁的时候,年关临近,生产队里的青壮劳力都在水利工地上,留守在家的老人们开始备年货。那天清晨,爷爷叫着我的乳名说:“快起床,菜饭已热好了,早点吃了上学去。我和你的舅爷今天到拾回桥兑换酒回来准备过年呢!”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骨碌爬起来,只见爷爷从房里提出一只青釉色大瓷壶,放在盛着稻谷的一担箩筐中,准备出发。听说拾回桥距我家很远,步行一个来回要五个多小时,我很不明白,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用稻谷换白酒呢?!

  下午,我放学后回家,爷爷正在将大瓷壶的白酒分装到几个小玻璃瓶中,屋子里弥漫着白酒的芬香。爷爷的那张皴皱的脸庞舒展着收获的笑容。“好香,让我尝一尝!”我抱起小玻璃瓶,抿了一小口,哇!这白酒辣辣的,香香的,略带一些苦味。爷爷说,拾回桥的老白干酒,方圆百里闻名,就是本镇的酒也赶不上呢!至此,拾回桥的名字深深地嵌入我的心中,成为我梦中萦绕的地方。多少次,我琢磨着,拾回桥是否和我见过的聚仙桥一样,青古板桥面,动物造型的石雕桥栏,兴许比聚仙桥还要高大气派呢!那时,拾回桥是我从后港乘车到荆门、荆州的必经之地,每次途经这里,我都会打开车窗,端详这座桥和这座让我心仪已久的集镇。

  我终于有了机会一睹它的风韵。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年,我的远房表亲到拾回桥工作,我去看望他。在镇东面下车后徒步走过这座钢筋水泥桥。表哥在桥上接我,他告诉我,这座桥叫王桥,又名接龙桥,这条河流名为桥河,南抵长湖,过去是用木头架设的大桥。相传,三国时期,赵子龙随刘备军民从襄阳南奔荆州,被曹军追打得溃不成军,中途在这里改道去汉江(汉津),然后,转乘船只抵夏口。刚冲出长坂坡,刘备的儿子阿斗和夫人却失散了,为救回阿斗及刘备的两位夫人(甘夫人、糜夫人),赵子龙在这里反复冲杀曹军,最后,在一处矮墙边找到糜夫人和阿斗,但糜夫人左腿负伤,不能行走,又怕连累赵云,救不回阿斗,便投入身边的枯井中,赵子龙只得将不到两岁的阿斗藏在怀里,上马离去,然而,刚走不远,曹将张郃追上来,赵子龙怀揣阿斗,不敢恋战,杀死几个敌兵,摆脱张郃,突然,又冲上来曹操的四员大将,把赵子龙团团围住,打得难解难分。曹操赶上来,见赵子龙非常勇猛,想活捉赵子龙,于是传令:不许放箭,只准活捉。这个命令反倒救了赵子龙。赵子龙一路厮杀,突出了重围,迅速过桥河回到刘备队伍中,待曹军追至桥河,大将张飞立马桥头吓退了敌人。学术界普遍认为,长坂坡之战应发生在汉代当阳(地址在今荆门掇刀)白石坡一带。然而,拾回桥的父老乡亲认为,这个长坂坡在拾回桥附近,当年阻止曹军追击的河即是桥河,是这条河上的桥救了赵子龙,于是后来兴建的桥河桥,俗称接龙桥,寓意为迎接赵子龙的桥。我想,这也许是缘于世世代代拾回桥人民对英雄赵子龙的崇敬之情,为缅怀英雄的壮举,把这座生命之桥命名为接龙桥的缘由。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镇,铺店林立,“井”字型的街道,白墙青瓦的民居与马赛克的外墙装饰的商铺、机关单位交织着,古朴的建筑中点缀着现代元素。徜徉在不宽的老街上,在感受浓郁的商业气息时,仍能透视到历史的深处,感受这些老街的历史铅华。我走过许多城镇的老街,它们都不宽,试想,以马车、人力车做主要交通工具的时代,不需要太宽街道,就像沙市的中山街、京城的王府井一样,不宽的街道,并不影响它的繁华。拾回桥正是由多个不宽的“十”街组成“井”字街的。现在的拾回桥人正不断地给这座古老的集镇增加“井”字型的笔划。

  每座城镇的起源、兴衰都与水有关。每条古老的河流都养育着一方生命,拾回桥镇就处于鲍河与桥河的交汇处。绵延百余公里的鲍河,又称大曹河,是朝廷运送官粮的水上主要通道,它从荆门象山西麓流经王家草场(上游称草场河),绕古建阳驿,在拾回桥与桥河汇集,然后注入长湖。我寻迹于两河口,这里的河流水深道宽,就像殷商人依据汉江与长江交汇处兴建盘龙城,后来,人们再以此为基点兴建汉阳、汉口、武昌三镇一样,想当年,拾回桥的先民们选择这块两河交汇的绿洲兴建了南朝时期的白阳城,然后以此为基础发展成拾回桥集镇。

  有河流,就少不了桥梁,在拾回桥镇政府南边的鲍河还有一座新河桥,是连接岳山、纪山等地的唯一梁桥。伫立于这座高大拱桥上,展望两河口及南逝的桥河水,我眼中浮现的是一幅历史画卷:千百只帆船将稻谷、小麦、蔬菜、包括我爷爷最喜爱的白酒上溯到荆郊,或运往长湖,运往大江南北;接龙桥、新河桥上人头攒动……

  现在我又忆起爷爷的老白干,我豁然明白,有如贵州茅台镇人用赤水与稻子酿造出国酒茅台一样,拾回桥人正是用这泓清清的桥河水酿造出甘醇、悠长的拾回桥老白干。

  (通联:沙洋县文化体育和广播电视电影局)

(摘自《荆门晚报.都市假日》2012年10月21日2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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