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   菜   花

这种天气，油菜花
最好看，金黄，在梗茎上，将落不落
这种天气，油菜的花朵
很像是一种具体的阳光
在绿枝上凝结，形成金箔
这种天气，我喜欢行走在有油菜花的
阡陌上，漫步，或静坐
我喜欢让一朵或两三朵
花瓣，从我的衣袂飘过，或擦过
有三三俩俩的农人面带微笑
经过我的眼前
我没有心事，他们也没有
我们就像庄稼地里一片片金黄的落英

我叩了叩树干

我叩了叩树干
它有些慌乱
枝条开始变绿
枝干也渐渐柔软
爱人不停地电话
一共四次
“你看啊，春天、豆麦、油菜花……”
电话那头，她声音甜美
我血流上涌，站在子陵镇建泉村的
那棵千年的古银杏树下，一阵心慌气短
抬腕看表，脉搏里竟然有
油菜花的花蕾在跳动

从这个角度看，阳光最好

从这个角度看，阳光最好
爱人相互依偎，而我
承接的光照最多
这几天，我总喜欢沿着子陵镇的方向步行
用手指轻触金黄的油菜
我总能碰到那个卖油菜花蜜的老人
他皮肤铜黄，有皱纹，似乎刚从油菜地里出来
“我有许多的油菜花蜜，吃不完……”他对我说。
途经子陵镇新桥村村委会，我会停留更长时间
那儿有一大块空地，栖息着一群鸽子
它们会说鸟语，洁白而安静

我终于留下灰烬
我终于留下灰烬

在子陵，我终于看见
花喜鹊。它饮水，张开鹅黄的喉咙
我不是吃油菜花的人，我只是草木灰
在春天的炊烟过后，我被踩在脚下。
鹅黄的舌头，穿过翠绿的麦苗
呵，靠得多么近，在子陵镇的田野
它的叫声，像油菜花的花蕾
一朵朵，娇艳欲滴，张着翅膀，正抬着幸福飞翔……

幸福的潮头

必须是金黄，就像我梦中的华美
或者是另一种颜色，比如湛蓝
我忍不住停下来，在油菜花的田垄
我忍不住凝望天庭，并开始搬运人间的仙草
把油菜花种在云朵上，把云朵种在子陵镇的沃土上
我们，这些采风问俗的男女
像耀眼的星辰，像蔚蓝天幕上的云裳
一阵拍照吟诗饮酒之后，油菜花终于掀起狂澜
幸福的潮头，一浪高过一浪，将每一位游人淹没

可不可以说爱

可不可以说爱
在子陵镇华阳村
可不可以将嘴唇打开
对准南来的气流
我坐在阳光下，背靠油菜田
一晒就是一个下午
我的血液因此
沸腾，发烫
我曾经畅想过
但很虚幻
也曾经等待
但浩淼无期
我现在，在子陵镇华阳村，坐北朝南
眼前的油菜就是我，我吐绿
吐出嫩芽、绿叶，让鹅黄的蜜汁
一点点化开
我对着荆门子陵镇的春天，坚定地说
是的，我爱！

油   菜   地

在这里，阳光伸手可及
我们可以轻轻触摸
它的清香
它的翠绿的梗茎
或变成其中的一缕
和它一起站立、摇曳
把光斑（或曰花粉）点染在
同伴的衣襟上
“紫云英，灯笼草……”
我们甚至可以大声地
把一群植物的名字
抛向空中
将空气搅拌得嘈杂、轻盈
掩盖住彼此心灵深处
化雪的声音

像一株硕大无朋的油菜

站在它们中间，我坐下来
花粉，蜜蜂，世界静止
一群农人构筑的新农村
呈金黄色，富足、幸福
鸟声从头顶飞过，缓缓地
阳光继续囤积
油菜花一直在用
静默低语，用福音将心灵冲刷
我闭上眼睛，摁住脉搏
花朵在体内奔跑
清香和蜜蜂的嗡鸣
也加入进来，将世界嘈杂的羽毛梳理
我一个人，终于抵达旸谷
终于放弃了思想，返朴归真
子陵镇的田野，深入其中
我忽然变得青葱、茁壮，像一株硕大无朋的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