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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荒芜的六分地 (二)

时间:2022-03-15 11:04     来源:荆门晚报     作者:王雄    点击:

2 现在想来,把玉米秆当成甘蔗,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在那个刚刚从田地里获取温饱的时代,父辈们是不会想着再用田地去获取温饱以外的甜的。他们想的是怎样利用田地把温饱程度的百分比再上升一些。当然,他们希望看到的是百分之二百、百分之三百,甚至更多,这才是他们作为一名农民最大的成就感。所以,他们不会拿出一丁点儿的田地去种甘蔗。田地在他们眼里比什么都金贵。 玉米秆水分最足、甜似甘蔗的时期并不是玉米的成熟期。成熟期时,淀粉十足的饱满玉米粒已吸干了玉米秆所有的水分。此时的杆只剩下渣。 杆甜的时期,其实是玉米开始灌浆的时候。这一时期的秆就是一条输送营养的通道。截断根与果这两个终端,就能满足儿时的口腹之欲。但这是父辈们绝不允许的。在他们的眼里,玉米不到彻底成熟是不能与杆脱离关系的。那个时代的水稻田在峡江是很少的,玉米是跟水稻一样重要的口粮。 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最初我和小伙伴们只能选择玉米地里相对密集的植株下手:将其中一棵玉米秆连根拔起,把还未完全灌浆的玉米棒子掰下来,青的玉米叶也一并扯下来,可以视之为甘蔗的秆被折成好几截放进书包里。找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拾一些干树枝生火,待火焰燃尽,树枝烧成“红碳”时,放上玉米棒子。往往等不到熟透就开始你争我抢。除了怕被父母发现而紧张之外,还怕等到熟透之时,轮不上自己了,不如趁早下手。如此,事后拉肚子在所难免。 玉米棒子啃完之后,玉米芯子也要收起来,不能让父母发现蛛丝马迹。再从书包里翻出玉米秆,各自啃起来。你啃我的,我啃你的,是常有的事,各自都觉得自己的最甜。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不光是苦,甜也是不一样的。当然,嚼过的渣也要收起来。最后玉米叶子、玉米芯子和渣都被拿来喂了放牧在野外的牛。至于牛是谁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喂仔细点,不能留下线索。玉米秆的根部早在生火之时就放入其中化为了灰烬。 即便是这样,还是被几位母亲发现了,在一次被逮个正着的现场,她们并没有大为光火,而是把我们没有烤熟的玉米棒子烤熟之后,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她们去玉米地里将那些正在灌浆的玉米连秆子一起砍了回来,把光秆给了我们,她们却将玉米粒一颗颗用指甲扣了下来,用石磨磨成水浆状,再用较大的桐树叶子包起来,像极了半个月亮,放锅里蒸熟了叫我们一起吃。 我们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细嫩的玉米,那熟透了的、作为主食的,跟米粒拌在一起的玉米粉,吃起来总是枯燥得刮嗓子,难以下咽。眼下,几位母亲做的蒸浆玉米,却香甜细腻柔和。看着我们满心欢喜,她们笑了。等到几位父亲忙完回家,拿出来给他们下酒,他们也对此赞不绝口。这就是后来的“浆粑粑”。再后来,“浆粑粑”不断升级,生活好了之后,还有了菜馅和肉馅。 “浆粑粑”的发明,让我和小伙伴们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吸食玉米秆的甜之后,突然让我们觉得这玉米秆就是玉米秆,怎么能与甘蔗相比呢?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哪怕我们都没有吃到过甘蔗。 (通联:沙洋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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